楚怀玉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一句,江家小丫头在城隍庙外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着求着让提督把楚先生叫来陪她,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学堂那么多先生,她为什么偏偏要问一句我?”他心道,“小包子哭着闹着的样子,虽然还真有点难以想象,但凭借着她对我黏人的程度,这也不是不可能。诶,小包子现在都已经没我不能了,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于是,楚怀玉就这么一边没头没脑地担忧着,一边走进了春潇阁。

    “这位爷……哟,是楚公子啊?”毕竟都是老熟人,老鸨一见着楚怀玉就非常轻车熟路地招呼起来,同时不忘差使旁边的杂役道:“你,快去把寒香姑娘叫出来,就说楚公子来了。”

    楚怀玉摸了摸鼻子一笑。这里的人都知道寒香姑娘是他的老相好。每次他来这里,若是寒香姑娘不在,他就会挑逗一下别的姑娘,玩点花前月下的把戏,好不风流。但若是寒香姑娘在,他便能装得像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虽然装的狗模猴样的。

    楚怀玉摇着折扇问:“香儿还有多久能过来呢?”

    老鸨不愧是久经风月的老手,立刻懂他意思:“寒香姑娘要见楚公子,自是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公子这老远走来,要不先好生歇息歇息?正好啊,我们这刚来了个姑娘,跳舞那可是一绝呢。”

    这等人途中还能欣赏下美人舞姿,楚怀玉本该是乐意,但又不忘自己的儒士身份,于是他正要欲迎还拒,谁知老鸨早就把这些臭男人的德行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话还没说,老鸨便已经向一侧拍了拍手,示意姑娘们赶紧出来接客了。

    接着,几个穿着青萝锦缎的伴舞跟踏着仙云似的从里面飘了出来,漫天的罗絮往眼前一飘,无论是谁的视线都只剩下这一团花花绿绿,怕是连爹娘在此都不认了。

    正当楚怀玉沉浸在这锦衣香时,那眼前的罗裙飘带却突然散开,随即从中竟缓缓飘出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楚怀玉的眼睛一亮。不是因为那女子面纱下依稀可见的绝美容颜,而是因为这女子下半身的地方是空的——她是个瘸子,背后刚好有一个支架,将她支撑到约一条腿高的位置。

    那老鸨显然也没料到来的是她:“牡丹呢?你出来做什么?”

    女子低眉颔首道:“牡丹姐姐今日身体不适,还请罗妈让我替她献舞一支。”

    老鸨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然而这本身就很荒缪。瘸子跳舞,跟瞎眼看得见有什么区别?

    “阿衫,别闹了,回去。”老鸨叫道。这丫头是前几日她在阁楼对面碰见的,当时见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太过可怜,又瘸了两条腿,养活自己怕都是难事,才将她收留的。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她单薄的身子倔犟地立在那里,一张脸是朦胧的清冷固执,仿佛非要证明些什么,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