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做事就一定对吗？人无完人，我觉得他也有错和不足的时候。”
林越这话一出，沈游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很多。未等他开口，有人比他更急。
“阿月，不要乱说！”林永明被吓得不轻，实在没想到小女儿敢当着县令大人的面说圣人的不是。本来天气就热，加上这一惊，额头汗更多了三分，都快汇成小溪了。
不只他，会客厅里还有林长安和林永东，此时两人面上也是惊慌焦急，既担心县令大人怪罪阿月，也怕县令大人以为他们林家人对圣人不满。
反倒是沈游看他们这样，开口安抚：“林老丈还有你们几位，不用担心，正所谓无知之无畏，便是孔老夫子在此，想必也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的。”
林越摸摸鼻子，心里对她爹东大伯和二太爷爷有点小愧疚，光想着沈县令应该不会怪罪，忘了他们多把孔夫子当回事啦！
“二太爷爷，东大伯，还有爹，你们别着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我是庶人，还是个年纪小的庶人，县令大人是不会和我计较的！”林越也跟着安慰他们。
唉，早该想到的！如果说全天下哪些人最尊崇孔子，林越觉得不是帝王和沈游这样的皇亲国戚，也不是大字不识的村民老农，前者更多是把孔子的思想理念当成治国治民的工具，后者提到说不定还会唾一声孔老二。
最把孔夫子当回事的，反而是林永明林永东林长安这种读过些书也识些字的人，再就是那些从文科举的书生。便是那些书生尊崇孔子，时间长了很多人也带有功利性质，林永明他们相对就比较纯粹，因为教导他们的人告诉他们，孔子是圣人，读书人尊崇他，连皇帝也看重他，读书人想科举当官都必须读他的书，皇帝朝廷选拔人才都用他的书出题目。至于孔夫子本人生平简历，具体说过哪些话做过哪些事，他们是不清楚的，简单说，就是盲目崇拜。
林越想的不错，沈游确实不是很在意她指摘孔子，因为他亲爹沈临川，前朝礼部侍郎，也曾经在家里说过圣人小话。“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要都把这当回事，前朝能灭了？还有这大安朝的事？”这是沈家闭门谢客沈临川在自家书房教导儿子功课时讲的，是怕他读书读傻了，读成个迂腐的酸书生。这话涉政，要传出去，可比林越的话，后果严重的多。
虽然心里不在意，但面上态度得有，沈游对林越正色道：“你年纪虽小，但既然也读书识字，又知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想必也读过四书五经，该知道谨言慎行君子之道。如果讲不出道理，随意说些不敬圣人的话，必然会招来非议，与你和你的亲人，并没有好处。”
沈游的话并不重，更像是劝诫和提醒。林越心想，果然没看错人，沈大人不只是个好官，为人也是不错滴！“大人的好意，小女明白。小女也很尊重孔老夫子，不过小女确实也觉得他有不足之处。”
沈游不置可否：“哦？孔夫子有哪些不足之处，你说来听听！”
林越：““樊迟之问”，孔夫子不懂种田、栽果、种菜，说樊迟是小人，有轻视务农之意。但众所知周，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老百姓能吃上饭吃饱饭，世道才稳定，国家才强盛。此乃一不足。孔子对卫灵公说过“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有轻视军事之意。但北边戎人侵犯我大安，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如果大安没有会带兵打仗的将军，没有勇猛能战的兵士，岂不是要被欺负殆尽？此乃二不足。管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辅佐齐桓公，大兴改革，富国强兵，一匡天下，被尊称为“仲父”。孔夫子是儒学大家，生前也曾游说各国，皆不得重用，为何？迂远而阔于事情罢了！此乃三不足。还有一点，”林越面上愤愤然，“他怎么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样的话呢？他母亲如果知道，该多伤心啊？这不是不足了，我觉得是错处！县令大人，你不觉得吗？”
沈游实在意外，没想到林越不但敢指摘孔夫子，且指摘的还算有依据出处，有些连他自己都不好反驳，只能含糊道：“这个自来便有不同看法，包括你说的孔夫子轻视农业和军武之事，历来也有争议。好了，”沈游起身对众人说道：“时辰不早，本官也该回县衙了！铺路之事，尔等各自勉励，待事成之日，县志必有一笔。”
林长安林永东林永明三人听了心中一喜，连忙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