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银制香熏球里点了沉水香,馥郁的味道在屋内袅袅散着,养人心神。

    魏栖端坐在案边,面前放了一叠整齐的文书,他握着一只刚从磨盘点过的湖笔,迟迟不曾落下,墨汁顺着笔尖积聚而下,在沾上文书的刹那,他手上动作飞快,一把划开文书。

    “啪”,墨汁滴在了暗色的桌面上。

    他定定地望着那一点漆黑的水珠,泛着零碎的光,脑中不断回忆起白日那幕。她的唇很软,那一刻,有种道不明的压抑在他心头浮现,恍如从绝望中游荡归来。

    他记得脑中闪过那副画面,可那究竟是什么。过去?亦或是未来?

    九千两……

    呵。他是收钱办事没错,卖人情,卖消息,扮坏人,扮好人……然而出卖身体还真真是头一回,更别说献吻了。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别人,他会做这交易么?

    “呼。”晚风从大门灌入,吹得烛光一暗。

    外头的夜比砚盘里的墨还深,而魏栖的心并未因寂静的夜色而平静,反而起了点波澜,悄无声息的波澜。

    下一刻,梁砚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剑眉紧皱成一条线,鼻翼微微收着,眸中的怒火浓烈至极。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梁砚书双手重重拍在案上,随后拎起魏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书案后拎了出来。

    他如今算是看出来了,绯絮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孟苟,是魏栖。她还真喜欢太监,这不是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开玩笑么。

    面对怒火滔天的梁砚书,魏栖只觉头大,恭恭敬敬道:“奴才从未这般想过,也不敢有这等念头。”

    “你想过!”梁砚书抬手一拳打了过去,怒道:“你自己数数看,几次了!一而再再而三,孤这次便要仗着太子的身份打你,不许还手!”

    “随太子高兴。”魏栖跪在地上不躲不闪,生生挨了梁砚书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