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秉又道“弟弟,你为国为家,立下了不世之功,皇上亲封你为二千石骑都尉,你少年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对于以后,有什么想法呢?”
耿恭低下头,沉吟不语,眼红通通的,半晌方道“哥哥,西域一战,累累白骨,无辜将士,战死沙场,多少家庭破碎,虽然功成,可弟深有感触,对于名利,早不在意了,只知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方不负一生!”
耿秉心一忧,仍淡淡问“弟待如何?”
耿恭原本黯然神伤的脸,突然愤慨起来“弟有几个心愿!出征西域时,我问母亲,父亲死因,母亲责我,我总觉蹊跷,其中必有缘由!”停了片刻,耿恭仰头望向远处,恨恨道“匈奴残忍,杀人如麻!边陲百姓,不胜其苦!弟带二千兵,都死于塞外,我的结拜兄弟吴猛,也战没军中!另一个兄弟班超,还困在匈奴。哥,家仇国恨,不可不报!我恨不能立刻向皇帝请缨,奔赴西域!”
耿秉一惊,还没说话,旁边一人长身而起,高声叫道“哥哥,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耿秉一看,却是杨晏,耿秉以言挑之“为什么不能这样呢?”
杨晏略略一思,道“勇略震主者身危,哥哥三百兵牵制匈奴十万军,又破车师,平乌孙,守疏勒,勇冠三军,天下无人不知!而朝中妒能害贤者,不在少数!他们躲在暗处,虎视眈眈,只待哥哥稍有过失,便即发难。试想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而明枪易躲,暗箭伤人,哥哥秉性忠烈,一旦为贼人算计,后果不堪设想!”
耿秉听了,心中暗惊“这杨晏竟如此明达!前日出征西域,他却中规中矩,深藏不露,此人实在不简单!”
耿恭眼一闪,透出凛凛之气,昂然道“众口悠悠,我也无法顾及!只要能上阵杀敌,上报国,下报家,遂了心愿,死也值得!”
李敢一跃而起,粗声道“哥哥说的对,吴猛哥哥死在车师,身子都不知去了哪里!这样的仇,要是不报,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耿秉皱皱眉毛,徐徐道“我大汉开国,勇而有谋者,不计其数,但都身死名裂,连家族都深受其累,轻则流放,重则全诛,弟弟可知为何?”
耿恭朗声道“功高震主,包藏私心,不知收敛,不死何为!”
“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将为臣,高坐在庙堂之上,当识时务,或迎难而上,或明哲保身,或激流勇退……进退之间,大有讲究。否则,即便忠心耿耿,也会落个身败名裂!”
耿恭不语,低头细细思索哥哥的话。耿秉又长叹一声,道“弟弟虽立大功,远不足以震主,但足以震某些大臣啊!杨晏说的不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以驰骋沙场,却不能立足于朝廷!我耿家三世为将,世人侧目,弟即不为自己考虑,亦当思虑家族命运!”
耿恭一震,哥哥说的,都是至理!人生无奈,报国报家,都身不由己啊。过了一会,他眼中的火焰惭惭熄灭,哑声道“哥哥,母亲去世,我本万念俱灰,无心国事,理应披麻,在此山间,辟地结庐,守孝三年!”
耿秉心中不忍,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