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亲眼见到天元皇帝满身的火疖子已经结痂,很快便落满一地;脸上的乌青也基本消退,只剩下眉心隐隐约约的一个黑点;身体从火热变得正常,亦不再翻来覆去地难受,显然病情已经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走到殿外,便觉得一向扎眼的宇文成都亦变得可爱了许多。李渊将军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守着,尤其令人敬佩。
她朝他们点了点头,想起了几个时辰不见的尉迟炽繁,心中挂念,乘着雨小了些,披起斗篷信步朝永惠宫走去。
行过连接未央宫与长乐宫的阁道,不一会儿便到了位于长乐宫中心位置的永惠宫。却见太监宫女们正在大殿里外忙碌,打听到炽繁妹妹移出了大殿,只在后殿昏睡,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合该玉儿当救尉迟炽繁一命,她推殿门时,殿门纹丝不动;环规左右,并无一人在旁,心中狐疑道“哪里有不到黄昏便紧闭着殿门睡觉的道理,并且左右无一人服侍?”便扣门叫道“娘娘,娘娘,我是玉儿,我是玉儿。”过了许久,并无动静。便揉开窗纱瞧去,唬了一跳!一个人影立在高凳上,头正往白绢里套去!一身的冷汗冒了出来,抬脚踹在门上,倒使出了7、8成功力,门栓应声而断。
那尉迟炽繁正喃喃念道“我这一条命早就被先皇许给了天皇,难得他百般宠爱,也享尽了人间富贵,此去九泉下等着他便了。”说着踢翻了高凳。
玉儿来不及赶上去,腰间工布宝剑出手,割断了白绢,钉在墙上“嗡嗡”作响。
尉迟炽繁便从空中掉了下来,瘫倒在地。
玉儿奔过去将她抱到榻上道“我可怜见的妹妹,怎的如此不明白事理?你死了不要紧,赟哥哥找我要天后,我去哪里给他寻来?”见她紧闭着双眼,便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尉迟炽繁一缕游魂回到了心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道“姊姊何苦来哉!活着只有痛苦,不如死了的好!”又道“你是没有如此爱一个人,有一种撕裂心肺的感觉。他走了,我怎么能独活?况且我与他早就约好了,假如有这么一天,我们会携手而去!”脸上的凄苦时浅时深地变幻了无数次,换作笑容道“爱一个人怎么会快乐幸福的时候少,担忧害怕的时候多?姊姊,你说说,这是甚么道理?也许他是主宰天下的帝王,也许我是万人瞩目的皇妃!下辈子我不敢再爱,一生下来我便去道观里出家。”面如死灰。
玉儿摇晃着尉迟炽繁泣泪道“妹妹忍心吗,竟然抛下你最好的姊姊。你去当道姑姊姊陪你便是,没来由上吊作甚?我那哥哥已经活了过来,先生说也许活一年、两年,也许活两年、三年,没有个定数,关键的是要有贴心的人儿服侍得周全。你说现今这宫中,除了妹妹,去哪里寻贴心的人来?妹妹死了不打紧,姊姊岂不愁断肠吗?妹妹不要害姊姊!”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语症竟然好了。也许是天元皇帝已经好转的缘故,也许是意识到炽繁妹妹比她更加愁苦的缘故。
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尤其是听到宇文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尉迟炽繁心中的疙瘩便自化了,倒笑了笑,温婉地道“既然姊姊觉得妹妹有些用处,妹妹便不死了。哎呦,好痛啊!姊姊恁般野蛮,让我从空中自栽了下来!也不管我会不会摔成个残疾!”
玉儿拧着尉迟炽繁的鼻子道“我宁肯养你一辈子,也不愿意再也见不到你!不独我伤心,丽华姊姊不伤心?美娘妹妹不伤心?你何其自私自利也!”
尉迟炽繁便搂紧玉儿撒娇道“你便不嫁人,一辈子陪着我!”
玉儿打她的手道“你先顾好了天皇,以后姊姊便一心陪着你!”
尉迟炽繁将玉儿搂得更紧,没脸没皮地道“只要李温将军不嫌弃,妹妹一步都不离开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