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宫人私售药材算不得什么机密,如果能领到这份差使,多得一片参、少落半棵草,一家老少都会因此避灾少病、人丁绵延!四位额驸自是大喜:“母后皇太后恩泽朝野,奴才愿效犬马之劳!”
钮祜禄氏指着周塽说道:“我这里,周塽揽总,你们与他交接也便罢了。”
四位额驸齐声答应:“嗻!”
被刺激大发的安德海愈发焦躁,经不住再三撺掇,那拉氏到底心动,欲要答应派他南下两江置办龙袍、预备宫中用度的请求。
周塽还有顾虑:“主子,不管有旨没旨,安德海都是圣母皇太后跟前的第一红人,奴才说句犯上的话,似奴才这等无根之人,甭管领差何处、顶戴几品,只要放出去,遇到不知根基的外官,且能吓住一片人的,何况安德海受宠多年,沾了宫中气度,抖一抖威风,寻常的总督巡抚未必就敢把他如何!”
“不慌!”钮祜禄氏淡淡笑道,“咱们大清的官,还没烂到骨子里头呢!”
周塽点到即止:“主子圣明。”
“虽然如此,不能不防。”钮祜禄氏吩咐道,“你把钟郡王叫来!”
安德海的命不值钱,没了安德海还有王德海刘德海,钮祜禄氏要做的,是如何通过杀安一事获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按照最初的计划,钮祜禄氏要制定最务实的国策、培养最优秀的皇帝、享受最恣意的生活。现在看来,明显犯了理想主义的错误,想要制定国策并有力的落实下去,必须保证自己掌握说一不二的话语权,掌握话语权的途径有两种,一是自己一直掌握最高权力,第二是自己可以有力的影响最高权力的掌握者。随着皇帝日渐长大,横亘在亲情中间的权力枷锁无疑会加深母子之间的隔阂——何况皇帝还不是自己生的!
没有务实的国策、没有至孝的皇帝,想要过恣意的生活?钮祜禄氏还没有天真到那个份上!身后事不必多想,至少在目前,慈安皇太后潜移默化的坚定着自己的决心:除非迫不得已,大清国的最高权柄绝对不能交出去,哪怕对象是拥有法礼支持的真命天子。
再说西宫太监安德海,早时眼热东宫发财,对采买龙衣的差使志在必得,趁着大选秀女出宫,因向主子再行教唆之举,那拉氏说道:“我朝祖制,不得旨意,内监不许出京,便是周塽,上回也是打着伺候孚郡王的名义才出去的,依我之见,你还是不去的好。”
安德海说道:“奴才此行,并非只为督制龙衣凤袍,东边克扣六宫,主子的衣服多不合式,奴才私心,想借着机会认认真真制成几件,也不辜负主子对奴才的一番器重。”
那拉氏果然动心,即向安德海吩咐:“东边威权极重,这样的事她多半不能理会,外头却未必没有大臣插手过问,你便外出,万事仔细,不要落人话柄才是。”
安德海口中答应,心中不以为然,仗着太后允可,既不到内阁讨要办差公文,又不前往敬事房勘合出宫对牌,辞别那拉太后,预备太平船两只,把龙凤旗帜插开,载着新婚娇妻、娈童妙女,一路直出京城,径往江南而去。
大船出了直隶,地方官吏瞧见龙凤旗帜随风飘扬,不免差派公人前来探问,船上随从只以“奉旨差遣、采办龙衣”回复,那些官员,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听得钦差过境,自然都来奉承,未出直隶,先就刮了十数万两银子,安德海喜气洋洋,由直隶直下山东,一路顺风顺水,前呼后拥进了德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