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杨华忠进来的时候,昏暗的堂屋里,一块门板摆在正中间,上面盖着一块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被单。
被单底下,隆起的东西个头小得可怜,估计都只有一只灰兔子那么大。
杨华忠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大毛这孩子真是可怜,被烧得就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大苟,夜饭吃了没?”杨华忠收回思绪,把视线落在门板旁边的赵大苟身上。
赵大苟跪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身上还穿着两天前出事时的那套衣裳,身上已经脏的不像话了。
听到杨华忠的问,赵大苟缓缓抬起头来,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涕泪,自嘲的道:“吃啥吃?我埋怨死自己了,都恨不得去死!”
杨华忠叹口气,“人死不能复生,这种意外……谁都不想的。”
“你已经好两天没进食了,这样下去也不行,你婶子蒸了馒头,我给你带了两只过来,你趁热啃几口,这接下来的事儿还指望着你这个一家之主,你可不能垮下去。”
杨华忠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塞到赵大苟手里。
赵大苟双手握着那还有些温热的馒头,埋下头哭了。
“我家小毛最爱吃馒头了,前日我去下地,留他在家里烤火。临走前我还许诺他等今年麦子收了就给他蒸大馒头吃……”
“没想到这一眨眼,他就再也吃不上大馒头了……我有罪,我不配做他的爹,孩子跟着我这样的懒汉遭了罪……我咋不去死?我该死啊……”
赵大苟泣不成声,两只馒头被他握在手里都快变了形。
杨华忠不忍直视,沉默的站在一旁给自己点上了旱烟。
这个家,一个死了一个病着,赵大苟要是垮下去了,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
就算这关他们挺过去,他们也都还年轻,二十出点头的年纪,后面再生娃也不是难事。可是,后面是后面的,这个是这个,不管后面再生多少个,哪怕生出一支运输队出来,也不能替代眼前失去的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