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玩笑。我爸这个人满脑子的服从组织安排,责任光荣什么的。所以他这个人虽然固执,谁的话都可能不听,但有些人的话他还是听的。比方说学校的老师、工作的领导、社区的书记等等,很多时候都是宁愿听他们的,不愿意听我妈的,吵了很多架。但他就是不觉得自己错了,讲来讲去就那一句话,党员就是要服从组织安排。跟我爷爷完全是一个德行。”
听着李正的抱怨,林方政颇有感慨,老一辈中很多都是这样的,集体大于个人,一件事,即便家里再反对,只要是组织上需要,那就是义无反顾承接下来。
正想回绝李正,毕竟这是他们家的事情,自己又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辈,终归是不便插手的。可这个时候手机便响了起来,是范姜古,正事要紧。
“这事以后再说吧。”说完便滑动接听。
范姜古说:“老弟,也就是你,换做别人肯定没戏了。”
林方政眼前一亮:“范哥,你是说还有路子?”
又瞄了一眼白雪,只见她一脸期待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想听得更清楚。
林方政干脆打开扩音键。
范姜古的声音不紧不慢又得意满满传了过来:“我不是给你提过,现在市教育局基础教育处的处长,对我感恩戴德嘛。刚刚我一开口,那小子就耍滑头,跟我讲原则性的话,说什么现在都电子化了,系统关闭谁都没办法篡改。我一听就火了,直接冲他放狠话了。请我帮忙的不是别人,是我最亲密的林老弟,这世界上有原则就有例外,要是一个系统就能管住所有权力,你这个处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打破头去争呢?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这个忙对我很重要,你要是还认我,就帮我想想办法。”
“范哥,真是太谢谢了!”林方政捧了一句,“然后呢?”
“被我这么一说,那小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拍着胸脯答应了,还说这个路子一般只给临时工作调动的省市领导家属小孩留的,因为他们不一定赶得上新生报名,今天范哥给我出了个难题,也算是为范哥破了例。”
“是什么样的办法,程序上没有违规吧。”林方政问。
“具体操作我就不能说得太具体了,有些东西传到社会上去,特别是编制、教育、医疗这些紧缺型资源,是很容易引发群众反感,造成舆论的。反正大概就是每年他们都有额外的手工指标,就那小子手中能自由支配的指标就有10个。在电子系统指标打印出来后,会将手工指标添加进去,一同盖章确认。肯定不会违规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懂程序,一切都有制度依循。”
林方政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能讲明了,就那个处长,每年都只有10个自由支配指标,而在人口流动巨大的秦中市,每年有多少统一报名外的额外情况,说不清楚,每一个指标究竟能换取多大的利益,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说明一点,肯舍弃十分之一的利益给范姜古,确实如他所说,是真的有恩情在了。否则,即便林方政是孙卫宗女婿,在没有明确的“条子”之前,对方也不一定会买账。在那个位置上,真金白银往往比空头承诺更能打动他。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形态,都有特权阶级存在。他们的家族把控着各个重要资源的要害部位大四攫取。即便如此,他们漏出来一点油,依然足够养活一群小家族。对于普通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用操心,每天都有人主动去揣摩他们的心思。如果有规定不好办,那就修改或者重新制定规定,让它好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