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的一天早上,张熹正在家里与家人吃饭,张思文死之前是已经娶了亲的,娘子还没怀孕,张思文就死了。
张思文死后,娘子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娘家来人将女儿接回家小住一段时间,所以,在家里吃饭的就只有张熹和娘子以及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儿子张思吉已经定亲,娶妻的时间定在今年冬季,小儿子也快行弱冠礼,弱冠礼后也要娶妻,小女儿还未及笄,但也已经说了婆家。张熹有一个妾,但妾在张家是不能与主子一桌吃饭的。
看着满桌围坐吃饭的一家人,张熹突然想起大儿子张思文,那天要是早知道会发生张思文被打板子的事,张熹就是被袁迪英打死,他也会忍耐到底。张思文刚娶亲,好日子才刚开头,斗志昂扬的儿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是什么滋味?只有张熹自己知道。
张熹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嘴里喝着小米粥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心里蓝瘦,香菇!难受的同时,对袁迪英和那个可恶的秀才娘子,更是恨得牙痒痒。
正吃着恨着,突然院外来了十几个人,张熹抬头一看,他认识打头的人,那是仓西县赌场老板黑决明,黑决明是黑娃的远房侄儿,外号叫黑乔巴。
黑娃虽然在朝廷剿除黑头巾的行动中被处死,但黑头巾的主要窝点不在仓西县,所以,仓西县的黑氏家族并没有受到牵连。
黑乔巴原本就在县城开着一家秘密赌场,赌场有三层楼,一楼是茶馆,二楼是酒店,三楼是赌场。这栋楼不叫赌场而是叫茶楼,大门上方清清楚楚挂着一块“玉清茶楼”的招牌。
赌场挂茶楼招牌,是人都知道这是为了遮人耳目,这个时代也是禁赌的,如果公开挂出赌场的招牌,赌场老板就会死得很惨。三楼的赌场非常隐秘,不是赌场信得过的赌客,在一楼的茶馆和二楼的酒店就会被拦截下来,识相的,免你无知,不识相的,暴打一顿还不敢言。
张熹曾经是玉清茶楼的常客,他老爹出钱给他捐了监生以后,身份变了,自己也就戒了赌,不再踏足赌场。现在张熹见黑乔巴带着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打手上门,就预感不妙。
黑乔巴以前与张熹是同道中人,张熹捐了监生以后,两人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就不多了,但同道中人不管是否真的改邪归正,骨子里的那种邪性是根深蒂固的,这种邪性不仅害着自己,甚至还会传承给后人。
张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脸上堆着笑,向黑乔巴等人拱拱手,说老朋友登门,欢迎欢迎,有何贵干?
黑乔巴一脸怪笑,不说话,拿出一张纸在张熹眼前晃晃,说你家小子欠的钱今天到期,儿债父还,天经地义。
说完将手里的纸拿给张熹。
张熹疑惑地接过来,展开细看,大惊失色,这是张思文向黑乔巴借款的借条,借条上清楚地写着,张思文向黑决明借款三百两银子,还款期限是今天。白纸黑字,借款人按有手印,还有十来个见证人的手印或签字。
张熹傻眼了,他从来没听儿子说过借款的事,今天突然冒出三百两银子的借据,他只感到浑身发冷,脸色苍白。三百两银子,这不啻是个天文般的数字。
几个打手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冷冷地说,看清楚了,我们哥儿几个都是这张借据上的见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