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远行,陆氏也带着瀛姝回了一趟娘家。
陆靖有些拿不准怎么对待瀛姝这外孙女了——搁从前,也就是在午饭时见一见,可现在瀛姝却有官职,且还担任着一国副使的差事,他作为大中正,仿佛不应该只把瀛姝当成家眷,可正儿八经地跟一个黄毛丫头谈论国事公事吧,陆靖又觉浑身不自在。
陆氏迳直把瀛姝带去了外宅,依然只打发王岛去见父兄。
陆靖见到只有王岛和长子来茶室里,松了口气。
却偏要提起瀛姝被封官职的事:“陛下突然授令封帝休为尚书郎,这……是不符仕选规制的,朝廷任官,需以乡品为基准,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有资格参加品评。”
王岛对陆靖这位岳丈,有点不那么敬重。
他记仇,特别记得七年前临沂王氏遇挫时,岳丈居然逼迫妻子跟他和离的“旧恨”,也没忘了去年他要赶在大选前把瀛姝定给裴瑜时,岳丈居然特意把他和妻子叫来,拐弯抹脚提醒他不能违逆圣意,此时“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就板着脸:“岛现今只挂着个空衔,没领实事,不知道朝堂上的奏事规程,不过岛还记得,过去也没有任命过女子为使臣,这回建交事宜,经中正官定品授职的朝堂官员,可没有谁能说服北汉变议,自荐为使臣的吧?”
陆靖被噎住了。
男人们的话题有些不愉快,女眷们这边却是和和乐乐的,陆老太君一手拉着瀛姝,一手拉着陆婉,边叹边笑:“婉儿是姐姐,帝休是妹妹,你们两个女孩儿啊,打小就要好,一前一后的竟都要出远门,只是婉儿这回嫁去襄阳,回趟建康就不容易了,帝休虽去得更远些,最多半载也就回来了。”
“就是姐姐的婚礼,阿姝已经启程了。”陆妍不无遗憾:“要是阿姝在就好了,姐姐施妆时有阿姝出主意,保管能让姐夫目瞪口呆,惊艳不已。”
陆婉的脸就红了,垂着头。
周氏听着婆母把陆婉出嫁和瀛姝出使相提并论,且还觉得瀛姝比陆婉更幸运,就担心小姑听着刺耳,赶紧转圜:“婉儿往襄阳,只需要行水路,便利得多,帝休这回出使,到了汉中可还得行栈道穿过秦岭呢,我们只知道蜀道险,但究竟怎么个险法却不得知,总之帝休这回是辛苦了,好在陛下正式任命了你为副使,正正经经的尚书郎官衔,又有五殿下一路护侍,我把这些详情说给了太君听,太君才不担心了。”
又跟陆婉道:“你们几个孩子也别围在这里了,今日应该多说些体己话。”
瀛姝领会了舅母的善意,就拉着陆婉:“我要去婉姐姐的闺房,我今日还备了添妆礼的呢。”
周氏看了一眼妯娌,陆家的二女君就会意了,说起件家务事,引开了婆母的注意,周氏就挽着陆氏略走远了些,还故意压低了声儿:“阿家身体康健,就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的,家里的人,也不会拿外头的事让她老人家平添烦忧,阿家并不知晓帝休这趟行程的风险。”
“母亲她,是越发不记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