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D医院,骨科手术室。
涅白色的灯柱拧成弧形的骨凿,扁长的灯管架在中年男人的头上,宝蓝色的塑胶地板被踏得格格作响,混杂着谡谡的响动声,手术室门口的指示灯闪起,直到中年男人的身体直挺挺地被那个方形的钢制门收纳进去了,家属才停留在了等候区。
中年男人的腿被刷上了一层褐棕色的油膜,那条腿被固定住了,葱绿色的手术铺单前站了四位医生与一位护士。
铝色的手术工具摆在台子上,外菱内凹的开口钻、脖子钻天的定位杆、笋节竹股似的截骨模柄、细镰钩子似的截骨片、订书胫夹似的取出器等等。远处看去,左一排像是细挑儿似的钩子与截刀、中间的圆孔摞了两排,顶头圆锣状的骨锤也呈在手术架台上。
手术器具足有200多件,但手术早已开始了。一双双戴了医用手套的手也坌集在那条大腿前。
切皮完成后,宋竞臣那只精明又纤长的手便按住了工具,镜片下凌锐的眼睛则紧紧盯着暴露出的关节,手中的钻头也嗡嗡地响着,打磨出些碎屑。进行试模后,就是安装假体了,护士将骨水泥进行了搅拌,在另外两名医生的辅助下,宋竞臣握紧了工具柄,在视线落脚处的关节上用力凿击着,表情也很冷肃,在“喀咔”地阵阵响动后,手术也进入了收尾期。
完成了这场常规手术后,宋竞臣换好了白大褂,往科室门诊去了。今天本是休息日,但同事家里有急事,他便来顶班了。
“蒋唯,26岁......蒋先生,关于腿的情况,请问是怎么摔的?可以描述一下患处的痛感。”宋竞臣轻轻扶了下眼镜,眉宇间也有股清逸的贵气,整体的气质呈现出一股混着三分文质的俊逸。
那张清冷的脸亦是面无表情,中下庭处的线条也很冷冽,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上班的时候,在公司里摔的,从卫生间回办公室的时候,在台阶上迈空了一步,重心不稳摔下去了,膝盖里面有些发胀,脚扭了一下,走路久了会有点疼,但是在忍耐范围里。”
蒋唯讲话时的眼神也很空泛,脸色也很苍白,宋竞臣接诊的患者多了,便也不好奇了,进行了一些常规询问,又翻了一下蒋唯的病历,才注意到那心脏疾病方面的病史记录。
宋竞臣查看了蒋唯患部的情况,说道:“从外观看,你患处的情况不太乐观,除了皮肤软组织损伤,还要看看创面内有没有异物,先去拍个片吧,也要先排除一下骨折的可能性,脚腕部也需要另拍一张,我都给你开好单据,拍过片子后,如果没问题,再做个消毒缝合。除此之外,平时更要注意下身体其他方面的问题,蒋先生,我看你的病历上还有心脏病史,对于腿上的问题,不要有产生太大的心理压力,调节好心态,近日内都要多休息才行。”
“嗯......”蒋唯的语气也很寡淡,拿着开好的单据暂时离开了。
“片子我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你的腿需要静养,平时也要减少走动,除了必要的行动外,尽量卧床休息,不可以剧烈运动,短期修养之后就会完全康复的。”宋竞臣边在病历本上书写着,又将剩下的单据递给了对方,桌子上那张宣传单也被蹭得歪了一下。
“好,麻烦了......谢谢你了,宋医生。”蒋唯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酽冷的视线也在那单据上扫着,宋竞臣则去水池台旁洗了个手,边背着他,冷静地说道:“没什么,这是作为一名医生应做的,对待每个患者都是。”
檐台处刮了股阴凉风,但对门诊室内的温度没有太大影响。蒋唯将那张被刮到地上的宣传单捡了起来,看着上面那行黑色的数字和标注有“林子瑜”姓名的字迹,不假思索地便认出了那行娟秀字体的主人。
“你为什么会有小瑜的电话......你是今天送他回家的那个男人?”宋竞臣的眼仁也寒冽起来,视线在那行被蒋唯举在手上的宣传单的字体上扫了扫,眉头也拧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