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江舅舅在省城的这所重点高中任教已有十五年之久,一直教授高中数学。他在重点中学教书,心里上当然得意自己是重要人物,但他对数学的成就只局限于教书,并没有在学术上取得更高的建树,所以他的得意不敢外漏,他肚子里鼓胀着满满的自豪,只供在家里给妻子吹牛使用。
他总给自己的妻子吹嘘,说十五年的教学生涯,他一届届的送出去不计其数的莘莘学子,那些走出校园、走进社会的学生,出息或者没有出息的,都对他如何的恋恋不忘,时隔多年,一个个的总要回来请他的客,灌他的酒。
他在妻子面前,常常得意而自豪地宣称:“他这一生绝不输那孔孟圣人,同样桃李满天下,瓜果遍地结。”当然,这些都是他受那些学生相约、醉酒归家后的激情豪迈。
他妻子是省电视台一名新闻记者,强势而干练,既有记者的急性子,又有女能人的强迫症。他不醉酒时,性格儒雅,做事拖延,常被妻子掂对数落。好在他性格不仅有教师的儒雅,也同时具有戏子的装聋作哑,他虽然在家庭生活中看起来常常总是处在弱势,但是他能在精神上自我慰藉,阿Q一般不断取胜,表现在行动上,就是他对妻子处处不屑的礼让。
经年累月,他妻子知道在精神上敌不过他,从而减少了生活里处处强势的快感,竟也变得不再过分的争强好胜,于是他们的这个家庭,倒也安稳和谐。
他和妻子育有一子,正上小学,长得聪明伶俐,惹人疼爱,有乳名磊磊。因为逢年过节他们一家和妹妹一家常常走动的缘故,所以比起别的亲友来,这孩子和王云江更为亲近。
他和妻子从小疼爱王云江,撇开个中的亲戚关系不谈,王云江从小遭遇失忆的不幸,确实也博得他们对王云江更其的可怜和关爱。长大的王云江表现出的乖顺懂事,更让他们对王云江赞赏有佳。他们曾无数次向王云江的父母提过要求,想让王云江留在他们身边,以便在省城接受更好的教育。但是这个要求一直没有得到王云江的同意,也就没有得到王云江父母的同意。
得知王云江答应来省城读书的消息,王云江舅舅感到高兴的同时,在电话里又对妹妹做了责怪,他说道:“早就让你们多做孩子的工作,非得把这个事一拖再拖,你总是借口说孩子不愿过来,我看是你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要留他做个娘边崽,害他将来没有大出息。你们那镇上的教学质量,怎么能和这省城的重点高中相比?在那边,孩子即使能考上大学,肯定也不会理想。好在离高考还有些时间,江儿这孩子学习底子也还不错,你抓紧时间,打发他过来。这边入学的事,我这两天就可以办理妥当。”
王云江母亲受了哥哥的训教,年龄像被哥哥训少去大半,她用撒娇的语气解释道:“哥啊,并不是我舍不得孩子,也不是我不重视孩子的教育,我也知道,这件事你也给我念叨了好几年。只是,一来江儿这孩子性格固执,我也没少给他提起去你那边读书的事,但他总是借口怕给你们添麻烦,不愿意过去;二来呢......”说道这,王云江母亲嘿嘿地笑,接着说:“二来我确实也担心会给你们添麻烦嘛。”
王云江舅舅接电话的当时,妻子就在旁边凑耳朵听着,他妻子把王云江母亲的话听进耳朵里,又凑近嘴来说道:“看你说的哪里话,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年年盼江儿过来,但年年也盼不来,现在好了,也不知你们怎么就想通了,客气话就别说了,你那边抓紧去学校给江儿办手续,打发他赶紧过来。眼看就要高考了,这剩下的时间,对江儿来说很重要。再说,江儿如果过来,不上学时还可以帮我带带磊磊,家里的保姆最近辞职不干了,我一时也不容易新找到合适的,一举两得。”
王云江舅妈说完话的同时,那电话里传来磊磊稚嫩的声音:“小姨,云江哥哥什么时候来我家读书啊?这回是真来吗?爸爸妈妈总说云江哥哥会来,但是云江哥哥一直也没来,他们老是骗人,哼。”磊磊大概离那电话有些距离,王云江母亲好容易才把他的话听完全。
王云江母亲电话里哄磊磊道:“磊磊乖,爸爸妈妈这回没骗人,云江哥哥过两天就来陪你。”
王云江舅妈在那电话里哈哈地笑着。
王云江舅舅在电话里责骂妻子道:“你倒是会打算盘,瞧你说的这话,江儿是来读书的还是来当保姆的?”
王云江母亲没有在意哥哥对嫂嫂的责骂,电话里把话说给嫂嫂听:“没有保姆,你要多受累。你整天工作那么忙,心里还要挂着孩子。这回好得很,江儿过去,能和磊磊搭个伴,磊磊和他云江哥哥倒也合心。”
王云江母亲本想把家里正遇着的烦心事给嫂嫂倒倒苦水,但是转念一想,她和嫂嫂的掏心话,历来都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能聊得完结的,而这电话打的是哥哥的手机,并不是嫂嫂的,聊起来估计不会痛快,索性算了。心想,改个时间,她再给嫂嫂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