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澜也笑。雨更大了。他们被无穷无尽的雨包围,仅有伞下这小小一隅,暂得安宁。

    她抬头望着常若愚,他的脸是疲惫的。不是没日没夜加班的那种浅疲惫,而是生活重压之下的那种深疲惫。

    可以想象,这个男人最近过得很苦,有苦无处诉的那种苦。

    一辆出租车驶过,雨水飞溅。他伸手拉她。他的手在她的腰上短短地停留了几秒钟,又自然而然地松开。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伞柄。那些凸起的青筋,非常明显。

    “换个律师。”“嗯?”“换个律师。”“好。”

    他既不惊讶也不追问,为何她会有这种提议。就好像他笃定,即使他当着她的面接律师的电话,她也会既不惊讶也不追问。于澜为这种默契不寒而栗。

    晚上,于澜做了很奇怪的梦。梦里,常若愚和她肩并肩走在雨中,没有伞。他牵着她的手,牵得很紧。一直走,一直走,路没有尽头。

    醒来后,于澜浑身是汗,手心里也是汗。糟糕,没听见闹钟响,要迟到了。

    匆匆洗完澡去上班。忙了一上午,于澜想起耿微然。明天周五,如果他不能解决黑白人生的问题,那他就得做好准备,要在墙上把自己的脸皮磨厚才能进运营部。

    于澜打电话给吴初晴,先问她几家商户的情况,后又装作无意地问她黑白人生的事怎么样了。

    吴初晴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上午,我没看见小耿。可能巡场去了。”

    “没来上班?”于澜说,“不要紧。我最近太忙了,有时候顾不上招商部。你帮我督促大家的考勤,迟到早退矿工,统统都要扣钱!”

    上班才几天就这样。算了,辞职最好!她眼不见心不烦。

    挂掉电话,想了想,又拿起来。再想了想,还是放下。这时候打电话给黑白人生的赵经理,操之过急。

    于澜对着桌上的镜子抹口红。她抹得很仔细,沿着嘴唇的纹路,一点一点,一划一划,抹完又抿了抿。

    她不常化妆,不过口红是随身常备品。抹了口红,哪怕再苦再累,也能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