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歹人上了她的身,府中大乱可想而知。
不行,她得赶紧回府。
顾皎推开门下楼,走廊两侧挂着山水丹青,朱漆檀木柱立在长廊边,她一眼就认出是在承天府,顷刻间找到了通向一楼的楼梯。
大堂中闹哄哄的,满地狼籍,根本不像一个官邸的大厅,堂中摆着十来个八仙桌,桌上全是残羹剩饭,桌子正中央的烤乳猪剩下一个硕大的脑袋,直起脖子咬着一颗紫柰,那骄傲的劲儿活像梁上盘旋的威武龙头,酒坛打翻在地,酒香四溢,地上横七竖八垒着人,都穿着承天府官服,整个儿一凶杀现场。
一件大案刚结,承天府的官员闹了一宿,有几个没醉的蹲在墙角打马吊,还有几个在窗前哗啦啦地洗着牌,屋子里下雨一般,堂中西侧的鱼缸前围着几个人,拿着网兜在水里捞。
李校尉躲过一条鱼的袭击,撸起袖子,嘴里骂骂咧咧:“当初谁要在这里面养锯脂鲤?养点锦鲤不好么?现在令牌掉进去了我看你怎么捞!”
他话音刚落,一只红眼的锯脂鲤凶猛地往上一跃,叼住了他的袖口,李校尉立马杀猪一样叫起来。
“快把这玩意儿给我搞下去!真要了人命!”
旁边立刻有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削铁如泥般斩断了李校尉的袖袍,锯脂鲤咬着残布落入水中,溅起腥臭的水花,一帮人被甩了一脸,恨不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昨儿刚做的官袍,我媳妇儿都没看到。”李校尉痛心疾首,“挨千刀的谁养的锯脂鲤,要是被我找出来了,我非干死他不可!”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李校尉,我记得是秦使君养的,府君在这个水缸地下藏了私房钱,秦使君说养点锯脂鲤,能防小偷。”
李校尉不依不饶:“他惯会出馊主意,他就没想想要是东西掉进去了怎么办吗?嗯?他这做得好,在府君面前露了脸,连带着兄弟们……你撞我作甚?”
新进的衙役收起肘子,噤若寒蝉地拿眼睛瞥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大堂中静得针落可闻,李校尉不明所以,往那边一看——
他险些跪在地上。
他那不苟言笑的罗刹上官就站在楼梯前,一身玄色官袍,微皱着眉,一脸阴沉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