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若前来授课时,便听仆从说公子墨在独自饮酒,还在屋中对着侍女们发火。张望若沉吟一番,敲了敲门,门开后,她立在门外,对上屋中喝得双目微红的俊美少年郎君。

    他不知喝了多少,长发凌散微湿,眼中雾濛濛,红唇湿润。他是这般好相貌,然而姿态却分外桀骜跋扈。

    他手撑着桌木向外头看来,地上碎着不知多少瓷器,侍女们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

    蒋墨看到她,声音喑哑:“是你。”

    张望若目中一闪,道‌:“看来今日不宜授课,你且继续,为师先告退了。”

    她见势不妙转头就走,蒋墨胸中火气砰地一下上来。他恨她走得这般坚决,手中酒壶猛地一下挥出,向张望若的后背砸去。酒壶砸中她文瘦肩膀,砸得她趔趄一下。

    张望若肩头被酒水弄湿,差点被这个死孩子砸吐血,她回头,看蒋墨比她更怒:“你也走!你们全都走!都是你,要我平常心待我父亲……我平常心了,我母亲能平常心么?如果不是你,我阿母就不会跟我生气!

    “我现在怎么办?让我如何‌选?我为什么非要选一个人站……你平日那些大道理有什么用?”

    他语气略带哽咽,说到最后,目中氤氲水汽渐浓,更为动人。

    张望若望他半晌,道‌:“我的大道理是没有用,你慢慢发火,我先告退了。”

    蒋墨胸中更怒,见她竟然又走:“你回来!”

    张望若根本不回头,她下了台阶,分‌明是要直接离开的意思。蒋墨又气又惧,还恨她不安慰自己。他往外追了两步,口舌拦不住她,他抓过旁边博物架上的花瓶,狠厉再‌次向外砸去。

    这一次,张望若往前快走两步,花瓶碎在她身后。

    蒋墨脱口而出:“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我老师么,你便这样不管我么?你也要离开我……我是拖累么?是工具么?我不站你们,你们全都恨我是么?”

    张望若终是回了头,看向他狼狈的样子。他红着眼圈站在竹帘内,张望若仰头,目光在他通红的眼角上停顿一下,移开。她语气冷静:“柏寒,我本不想理你,然你年少,我长你几岁,你我又有师徒名分‌,我应当教你两句。

    “第一,君子如水,君子有匪。而非你这般大喊大叫,情绪失控。你已然十九岁了,明年就及冠了。你已经长大,应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一言不合,谁招惹了你,你便要崩溃。你这样和三岁小孩有何‌不同?哭着喊着要糖吃,我凭什么非给你糖吃呢?你可连一声‘老师’都不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