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含烟殿到马场要穿过三座宫门和一处花园,约么一炷香的时间。此刻正值饭时,路上除了宫女和太监之外,鲜少有人走动。
宗不器背负双手在前,走得不疾不徐,并未将就邹画屏的步子。
邹画屏娉娉婷婷地跟在侧后,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两臂的距离。
走了一段路,一直没人说话。
邹画屏在心里搜罗着可以聊的话题,忽想起京中流传勇毅候宠妹,于是试探着开口道:“云筝妹妹……是个很有侠气的姑娘。”
宗不器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
邹画屏拎起衣摆,悄悄快走两步,跟得稍近了些:“今年三月,我听人说云筝妹妹救了一个妇人。那妇人娘家没落,高嫁了夫家,婚后常被丈夫责打。有一日,云筝妹妹经过那户人家门前,见那丈夫又在街上施暴,他娘子被打得眼眶青紫,嘴角流血。妹妹侠义心肠,撸起衣袖便上前制止……”
说着脚下又跟近了几分,瞄了一眼宗不器的神色。
宗不器回京前,奚东流曾提过这件事,当时并未细说。此刻听邹画屏讲得绘声绘色,不由脑子里开始想象那个场景,一时十分入神。
邹画屏见状心下稍定,再开口,讲得就更顺畅了。
“云筝妹妹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有这力气不去边关保家卫国,却对娘子拳打脚踢,你阿爹阿娘便是如此教养你的?你觉得在街坊面前逞凶斗狠,欺负一个弱女子很威风?其实人人心里都看不起你,头大无脑、外强中干的蠢货!’”
说到这里,话声顿了一顿,见宗不器转头看过来,于是抿唇笑了一下:“这番话惹得那丈夫大怒,当即便要动手。那日妹妹身边只带了一个婢女,却丝毫不惧,号召人群中的义士一起上前,困住了那人,半胁迫半劝解,帮那女子要了一纸和离书,听说还帮她找了活计谋生。”
故事讲完了,宗不器似乎还陷在其中,唇角带了似有若无的笑。
邹画屏此刻与他仅一臂之距,并肩同行,心中一面因这话题找的好而得意,一面为能与他拉近距离而激动。
强自压抑了半晌,又道:“我对云筝妹妹深感钦佩,觉得她做得很对。无论男子女子,来到这世间自有使命和造化。譬如侯爷在战场上杀敌报国,云筝妹妹在上京城行侠仗义,你们都在做好事。我也该好好经营生活,方不负父母生养一场。”轻轻瞥他一眼,“您说是吗,侯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