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不好意思地笑笑,凝神看了一分钟,斟酌着说:“画儿我是不懂的,说说自己看了这画的第一印象吧。我还算参拍过几部电视剧,每次遇到这种全景戏,演员一个走位景深不当,就虚了,得重走一条,然后心里就不爽。
看到这幅画之后,我感觉到一股对镜头艺术缺陷恶意的满满宣泄摄像机拍得再精确、再像,还能一个镜头同时兼顾远中近景不成?还不是对焦没对着的地方虚了。但是,画儿就可以做到,管你特么远近法透视法,全部给我把距离感虚了,全景远近,就在眼前,一样详略说得不专业,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顾诚的话说完,那些想捧哏的家伙全部傻了:尼玛这是艺术家的聚会啊,你说得这么大白话,让别人怎么吹您的艺术修养啊。
好歹学学人,带几个马克罗斯科或者杰森坡罗之类的大师名字啊!
王忠军也被逗乐了,搁下画笔,抽了张名片塞给顾诚:“我的画,本来就没流派。就是被镜头感逼的,职业病吧。小刚也画画儿,其实跟我见解差不多既然是电影人搞画画,那肯定得可着镜头艺术最短板的点儿可劲儿造。”
交换了名片之后,王忠军客套了几句,说顾诚如果以后要投电影,或者要协调资源,尽管找他。
摄影艺术出现百年,绘画依然没有消沉,只是纯粹追求“画得像”的画派消沉了。
正如每一次经济转型,总有人说“实体经济不行了”,而马风却总会用“不是实体经济不行了,是你家的实体经济不行了”打脸打回去。
多少画家,在这一百年里,要么纯粹走向抽象,以求和摄影艺术彻底割裂。要么还留在和摄影艺术若即若离的交集范围内,求索“绘画的价值究竟是印象、还是详略、还是留白”。
而顾诚和王忠军这类人的眼光,显然是从另一个所有纯粹画家都想不到的极端角度看过来的。
他们在接触画之前,首先在影视圈里摸爬滚打。充分感受到了影视表现力的满满恶意,心中怀着满腔隐痛点,然后回来画画,看画。自然能够收获一种“在摄影艺术走到极致后返璞归真回望绘画”的共鸣。
说到底,顾诚还是占了跨圈的优势。
高大松还在一旁准备掉书袋,见顾诚几句话就跟王忠军交上朋友了,也是瞠目结舌。
说大白话,真性情。
……
顾诚晃悠了好久,差不多是开席讲话的点儿了,便回到自己那一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