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吹得呜呜咽咽,有气无力。
一顶六抬小轿从天子之国出了城,过了隘口,送亲的队伍便越走越短。
一个时辰前,队伍尾端跑了四个大汉;到了苏南的地界,队伍前方抱着羊的孩子,趁着休整的工夫也不知蹿到了何地。
“都是些不堪用的东西,这些苦都吃不得,莫说今后在薛府陪小姐共患难。”陪嫁丫鬟春玲恨恨地,掀开了帘子望外面的光景。
送亲的队伍已然慢吞吞行进到了楚夷,不同于天子之国的碧天如洗,楚夷的天空永远是雾蒙蒙的,像被蒙上一层看不清的厚纱。地上铺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青褐色的碱土,随着马车的倾轧,皲裂成碎渣。
“不妨事。”甘棠斜斜地靠于轿厢,音色依然平静。
“小姐,你总是这样。”春玲撇了撇嘴,“若不好生管教下人,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无妨。”
于是下一次休整,丫鬟春玲口上说着下轿小解,这一解,便两柱香的时辰都没回来。
轿夫憨憨地凑到轿前,“小姐,咱们是继续往前走?”
“走吧。”甘棠轻轻叹了口气。
随亲队伍中这些半路脱跑的人,就算现在不跑,将来也总归要走。既然如此,不如放他们一个自在,省得未来还要费心。
更何况,对于这些在天子之国有户籍的下人们,哪怕平素做惯了的都是伺候人的营生,也好过来楚夷过活。楚夷的处境,单说一句洪水猛兽,亦难以完全概括。
这是一片已腐烂的土地。
甘棠叹了不知是第几遍气,将盖头一把扯下来,掀开旁边布帘的一角,看外面褐色的碱土,和灰暗的天空。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