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爸爸用消极躲避的姿态回避弟弟姓我家的姓之后,父亲心中的不平越来越严重,他因事业不顺过早的过上无人管理的生活而显现出了不良的后遗症:作息紊乱。
父亲是一个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的人,可以在任何环境里,可以是任何姿势,这方面他突出的像个年轻人。父亲房间里的电视常常整夜播放,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鼾声四起呼呼大睡,母亲每天夜里去卫生间都会去帮他关电视,说来奇怪,这套爷爷留下的房子里陆陆续续长大了爷爷的九个子女,最拥挤的时候阳台是我小叔叔的房间,哪儿哪儿都是人,现在,这套老旧的房子却连保住父亲母亲各自有各自的空间的功能都难以为继。在需要母亲来我家帮忙照看弟弟的时间里,父亲会把所有使用过的碗叠放在洗碗池里,洗碗池若是堆满了会继续堆在洗脸池里,不洗澡,不刷牙,不做任何清洁自己的事,最喜欢看地方台那种调解家长里短奇葩事或者新闻报道类节目,然后跟节目里的可怜人共情,然后运用他搭错线的记忆神经开始从头回忆这一生都谁对不起他了,都是辜负了他,都谁造成了他如今邋里邋遢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的悲剧。在他的回忆里,欠他最多的自然是我,我欠的债,自然统统都要算到爸爸头上。我未嫁出,怎样骑在父亲头上撒野都行,一朝出嫁又生了别人家性的孩子,凡事都要拿出算盘跟我拨弄拨弄。
如今我和爸爸离婚收场,父亲的怒气堵在那儿,没了宣泄的渠道,说实话,这是最令我满意的事儿,我所嫁非人,让您跟着受累了,现在我利索的离婚了,父亲人生的困惑还摆在那里,他是不论我怎样都不痛快。父亲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老头,我跟他借钱,他非常敏锐的感知我的想法,冷酷无情的拒绝了我,说出了我们名下的房产以后都是你的,但是我们不死,你就别想了。我觉得我们是生动有趣的一家人,时而相亲相爱,时而冷漠无情,一会儿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一会儿又不得不见面吃个饭。
约了绿,今天她罕见的好约,见了才知道她昨天做了Q光和水光,这几天不能见太阳不能见男人,她问起红和白的现状,我说你想知道干嘛不自己约她们出来见见,绿撇了撇嘴,我忽然想起来两件事:红没离婚前有次被前夫打,绿阴差阳错的看到了;绿有次给未婚的白介绍男朋友,把白带到山里就差迷魂白把两个人送作堆。这两件事之后绿和红、白就不怎么联系见面了,除了我,我们之间心无芥蒂。我如此迷恋绿,对此红和白都感到无法理解。可是我每次看到绿都感觉□□是如此纯净无暇,单纯的□□也能生出单纯的灵魂,每次我出现在绿的面前都是美美的,并无任何不美好的回忆,看到这样一个身体饱满活色生香的女人如此真实的活着,就觉得生活仍然充满希望,女人的路本就不应该只有一条。如果每一个生了女儿的母亲都能给女儿做出这样的示范,那样的世间才是我所期望的。
你女儿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幸福,我说。还好我没有女儿,不然真会焦虑死,我又说。
绿不置可否,笑纳了我发自肺腑的恭维,随后她问起我的近况。找她聊天就是想聊聊他先生,我简单说了说最近的尴尬。绿眨着漆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然后说出她的建议:再换一个男人,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好吧,是绿解决问题的风格。她跟红特别像的地方在于都是斩男无数,截然不同之处在于绿从来不相信爱情而红不论在上一段恋情里受了多重的伤永远都相信爱情。我想红即便是八十岁了,也会是眼中有光的随时准备拥抱爱情的模样。
绿化了妆,我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见过她素颜的样子,但凡出现在人前,她都是精致的,即便昨天刚打过针,今天也被细细密密的遮盖住,快四十岁的人,有个可爱的五岁女儿,仍一副少女的模样。这是个固执的不肯结束少女期的女人。这次见面草草结束,我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聊不下去的索然无味,大概我已经彻底清醒,告别了永远也回不去的少女时代,义无反顾的走向另一个不想去的未知世界,绿却一直在折返,我们奔向了两个方向。
分别时我站住,扭过去又看了会儿绿,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再见到她了,我知道她会一直过的很好,也相信她的□□永远年轻灵魂永垂不朽。我确已老去,绿鲜活的□□适合放入记忆的夹层里,我没有去触碰的欲望了,也失去了对性的所有好奇,前路无知,走到此我倒是什么都不怕了,我只想捍卫哥哥和弟弟的一切权益,对我自己的未来,艰难的也好,享乐的也罢,都不再担心和害怕。
红得知我刚见过绿,有些好奇,要我给她汇报汇报。她和男朋友一起吃广州打边炉,我们这个中原城市经营者们也是卧虎藏龙,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天南海北的饮食也有,只是来了这里都会再平添一道风味,平庸。这个城市也是有了好几条纵横交错的地铁,有了城市精英们的聚集地,有了每平方六、七万的房子,大家的神情却总是平庸,要喝点酒才能看得清内里,醉了,才会露出些许生动来。
我赶到时他俩已经一人一小瓶白的下肚,我艳羡的看着这一对,想着自己是否也能带来这么个可以光天化日下吃喝玩乐的男朋友,不问过去不盼将来,转念一想,我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奉献的,红有一套房子,承载了她小男友的凡胎肉身,我连这个都拿不出。忽然,心里浮现出一个小目标,或者说小欲望,我要买套房子,像布隆维斯特位于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那套房子,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可以俯瞰城市的虚无。但我没有房票,这是个问题。婚后我名下有两套房,一套是父亲想要买的房子,我和爸爸出了一半首付,父亲收着租金,我公积金覆盖了房贷,另一套是爸爸付全款,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新家。年轻时觉得蛮好,父亲出一部分钱我多套房,没房票的时候才觉得有点坑,这套房我没办法按照自己意愿置换或收租,父亲说的清清楚楚,要动他们这辈子的房产,只能等到他们不在了。是不是全天下的岳父都是这个心理,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不行,给女儿及时行乐更不行。离婚后父亲母亲比爸爸还要担心我不管哥哥和弟弟,为此不惜用金钱扼住我所有的动机。我以前就觉得钱是这世界最好的好东西,如今更是觉得钱是世界上唯一的好东西,思想、尊严、自由,没有钱一样都得不到。可我亲爱的父亲母亲啊,你们从小就没有教会我挣钱的本事,只教会我花钱的能耐,我是读着童话书看着琼瑶剧长大的,对爱情充满了奉献祭祀的自觉,你们的爱和你们的期望是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红的男朋友聊到了什么,他是有一个儿子的,所以他说其实他更想要个女儿,如果是女儿要什么给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嗤笑一声,你们这些想当岳父的或者已经注定要当岳父的或者已经是岳父的,能把房产大大方方都给女儿不因为她遵从了社会普世观让自己的孩子姓了男方的姓而愤怒,能够从小培养女儿独立的思维和清醒的头脑,能够像托举儿子一样托举女儿,彻彻底底打消有个小棉袄将来老了有人悉心照顾的想法,像尊重自己的敌人臣服自己的领导一样对待女儿,我觉得,你才有资格拥有一个女儿。
你说奇不奇怪,他先生也想要个女儿,而且是先有个女儿再有个儿子,这样抚养儿子的压力也有人分担了。爸爸有了哥哥和弟弟,却也幻想着和别的女人再生出一个女儿。男人们都想有个女儿,却从来没想过如何成为一个心理健康的岳父。女儿们,不论独生的非独生的,没有人有真正的自由,父亲们爸爸们占有了资产的话语权,女儿们必须按照他们的设想存在,或芭比或乖巧或勤俭或安分守己。
我吃了不少,感觉体重要直线飙两三斤,吃了鸡肉、香肠、豌豆苗、炸腐竹,配着葱姜酱,吃下去仅仅只是吃下去,对于食物我觉得只有两种味道,辣的,不辣的。
岳父也是只两种,配的,不配的。这里的配指的是作为女儿的父亲,是否有匹配的能力和高远的胸怀。您要是小心眼,就踏踏实实养个儿子吧。而岳母们,做不到绿或红那样,就做好为女儿操一辈子心的准备吧。世界一直是弱肉强食,包装随着日月变迁而更迭,内核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