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风雪山神庙,这是水浒里江长安最喜欢的桥段,说起来也是轻车熟路,绘声绘色,何时吊足了胃口,何时平铺直叙,节奏把握,剧情更迭拿捏得恰到火候,不知道比那书上看来的文字要有意思多少。
“又早把头割下来,挑在枪上。回来把富安、陆谦头都割下来。把尖刀插了,将三个人头发结做一处,提入庙里来,都摆在山神面前供桌上。再穿了白布衫,把毡笠子带上,将葫芦里冷酒一饮而尽。被与葫芦都丢了不要,提了枪,便出庙门投东去。”
一段讲毕,苏尚君双目出神,并未感觉什么酣畅淋漓,更没有去感伤林冲妻子张氏,而是平淡的望向江长安。
江长安笑道:“身为八十万总教头却为了官位不敢一怒为红颜,很多人都说窝囊……”
在江州的时候他可是因为这一点没少被人骂,不过江长安依旧没有改动分毫,原封不动地搬了上去。
躺姿女儿姿态的苏尚君檀口倾吐道:“这书里所写无限仁义,无限受辱,可最让人难忘的,却是‘无奈’二字。”
她眉间一阵灵动,鬼灵精地说道:“要是你呢?你怎么选?”
苏尚君问罢立即心生悔意,江长安本来过的安定的锦衣玉食生活,可经历身边亲人多重变故后,入沧州在血泊中摸爬滚打三年,为的是什么?
他早就做出了选择,做出了常人眼中是个傻子才会做出的选择。
苏尚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一颦一动,尽管后悔,她还是好奇江长安会怎么回答。
江长安笑道:“书中写‘赤龙斗跃,如何玉甲纷纷;粉蝶争飞,遮莫火莲焰焰。初疑炎帝纵神驹,此方刍牧;又猜南方逐朱雀,遍处营巢。谁知是白地里起灾殃,也须信暗室中开电目。’片刻之间几经变故,人生来便是折腾,谁没个犯傻的时候。”
他口中虽这样说,可却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
苏尚君面有不忍,关心的握住江长安的手,感受到手中温暖,江长安微微侧目,本能性地闪退,但手掌被那双伸出被窝的手掌紧紧扣住,低眉瞧去,那双美目中竟含无限深情,悦耳的声音柔软细语道:“闻君十载,所撰文册阅览数十遍,只到今日,才真正读懂。”
苏尚君听得出来,江长安所讲语气中,充斥着一种誓与天赌,死不服输的气,人活在世,无非就是一口气而已。
就像书中言:看这火,能教烈士无明发;对这雪,应使奸邪心胆寒!
江长安要的,从不是一个单纯的说法,而是所欠者,十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