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春现在坐在这个陌生的居室里,拘谨地绞着手。孙成文讨巧地没话找话,尽可能地不冷落她。梅春打量着这间屋子,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老叔那三间房一样的格局下,一个“漫杆子”牵挂在半空中,上面搭着手巾。这是很特别的陈设,爷爷那屋里没有。北面两口大柜,东边的大柜上立着大镜子,镜子下摆着各样的瓶瓶罐罐。西边的大柜上,摞着被褥,被垛上搭着一件军大衣。
梅春忽然抿嘴乐,因为她看见一只尼龙手套很滑稽地套在了一个倒扣的玻璃杯上。她的这一情态立刻被围着她转的孙成文捕捉到,于是他笑逐颜开喜形于色了。
“那、那只手套让他整丢了,这个败家孩子。”
孙成文说这话时,眼睛瞟向梅春的脸。梅春将目光投过去,刚好与孙成文的相连接,刹那间,孙成文将脸偏转,像要拿什么东西似的到了北面的柜子前。
梅春心里一阵暗笑,脸向东墙背靠着西墙。她这一靠,却将身后的电灯拉绳靠下,屋里的电灯着了。她的这一举动恰好给了孙成文一个亲近她的一个机会,他便近到跟前。梅春有一点小小的尴尬,她将身子挺直,同时看了身边的孙成文一眼,发现他的脖领和手那样的白皙,像敷了一层脂粉一样,同时又有年轻男子特有的气味儿扑进鼻孔,令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孙成文没有急于拉灯绳,而是像傻子似的眼看着梅春。梅春轻咳了一声,这才让孙成文如梦初醒一般仰头看灯,并说:
“那个六十度的灯泡儿,让成军踢毽子给干坏了。”
他找了个话题。
从十几分钟梅春进到屋里,孙成文的两个兄弟,一个妹妹就全躲到了西屋,不肯照面。他们是在给自己和孙成文创造一个独处的空间,还是他们羞怯抹不开见自己?梅春这么想过后,就好奇地问:
“成军在几年级呀?”
梅春不知道守志和孙成军在一个班,所以才这样问的。
“四年,和赵、赵守志一个班。”孙成文的不算太大,但很灵活的眼睛转动着,“你咋不在我家吃饭呢?”
梅春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那样多?但现在又不能不继续下去,于是回答道:
“风这么大,没法做饭的。”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燕子的呢喃。
从内心里讲,她绝不喜欢在陌生人家里吃饭,她的羞赧的表情若是让人看见了,会令她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