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王静听言很是为难,“可余一人方才已同诸侯们约定,誓讨青丘国、彻底伐灭东夷而还。言犹在耳,如此出尔反尔,岂不颜面扫地?”
“丢脸事小,丢……”召公虎不敢把话说完。天子脸面与大周社稷相比,孰轻孰重,他以为周王静能够权衡。
“这样,余修书一封,让快马送到前线,命大司马程伯休父、大夫兮吉甫固守太原防线,若能成功退敌,定当双倍封赏!”
周王静的想法简单粗暴,但在屡历战阵的召公虎看来,却是用兵大忌——一来,此军令明摆着告诉前方军士没有援军,怕会让军心涣散;二来,保家卫国本是周王师分内之事,若双倍封赏,必破坏成规,让此地同东夷浴血奋战的大军如何能心理平衡?
见召公虎沉默不语,周王静问道:“太保,可否不妥?”
召公虎此时心里话说不出口,只得道:“还请天子再发两道敕令——一道送到洛邑,命太傅率领成周八师西进救援太原;一道送到西陲大夫秦仲处,命他率部前往萧关,协助太原防务。”
“准奏!”周王静稍微安心。
“如此只是权宜之计,天子此番亲征青丘国还需速战速决。如若难克……还需尽快撤军回国才是。”召公虎不忘把丑话说在前头。
“是也,是也!”周王静变得不耐烦,“太保虽是良言,倒也不必丧了出征将士之气。”
说罢,周王静拂袖而去,继续回席间同诸侯们谈笑风生。
“天子终究是长大了……”召公虎远远看着周王静,这位从小生长在太保府屋檐下的少年,变得越来越陌生。老太保不由喟然长叹,久久不能抒怀。
杯盘狼藉后,周王静同诸侯各自回营,准备次日离开琅琊、向山东半岛西部的沂蒙山区进发。尽管召公虎心心念念记挂西线犬戎之进犯,但眼前还是要先谋划如何进军沂蒙山区一事,便召集周王师众将前来议事。
“太保,我们东线节节胜利、眼看就要彻底铲除东夷势力,此时西线相安无事数十年之犬戎却又发难,此事未免太过巧合?”师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召公虎点点头:“看来姜戎族长姜诚所言非虚。蛮夷戎狄在巫教、商盟的联结下互通有无、唇齿相依,确不是空穴来风!但眼前当务之急乃是进攻青丘国,不知彼地地理如何?”
方兴展开作战图,道:“沂蒙乃绵延不绝之山区,分沂山、蒙山二脉,其中翘楚者,乃东岳泰山也。”
“东岳泰山?”召公虎突然陷入沉思,他似乎有一种不安预感,心道,“莫非周天子之如意算盘,乃是借御驾亲征灭掉东夷之武功,到泰山举行祭祀大典,召集所有东方诸侯,封禅于泰山?”要知道,这可是古来多少帝王梦寐以求、却无法企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