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庄的战斗毫无悬念,一群几乎丢光了所有重装备的溃兵在一个完整中队的保护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一个小时。守桥中队长在刚刚升任大队长不到两个小时之后,便戴着他的上尉军衔死在了骑兵营的马刀之下。武工队和警卫连在乱糟糟的人群之中横冲直撞,配合着骑兵来回扫荡着那些被轰天雷和迫击炮炸得连方向都分不清的鬼子士兵们。占领着制高点的直属队轻重武器一起朝山下密集的人群中扫射,稻草一般被放倒的尸体在那一片火力网中越堆越高。走投无路的鬼子们终于想起了拼命,可他们一路从小李庄狂泻而下,哪里还有力气去枪八路军的阵地!
李双洋坐镇小王庄,他的手底下始终只有那么两个连,除掉布防哨兵和传令兵之外,他的前指司令部几乎是空荡荡的。
赵喜发甚至觉得他已经不认识面前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他那张自从山塬阵地展开激烈的肉搏战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笑容的脸上,此刻少了一份稚嫩,多了一份阴险和冷峻的气息。
“命令警卫连打扫战场,骑兵营迅速抄过灵寿县城,十点之前发起第一波进攻!”李双洋说道。
“等等!”赵喜发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作战参谋,他看着李双洋,问道:“我们计划在拂晓前总攻,这个时候兵荒马乱的,你叫骑兵营怎么冲击敌人的阵地?”
“天黑好办事!”李双洋说完,给了作战参谋一个眼神,那小子“蹬蹬蹬”地跑得飞快。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喜发气结,“定好了的计划,怎么能随便变动?你是要对敌人进行火力侦查?”
“不是!”
“那你是想吸引伊藤的注意力?”
“不!”
“你”赵喜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你总不是要在乌七抹黑的晚上打总攻吧?”
李双洋没有说话,他只是端起了手里的茶杯,静静地倒上了一杯开水。然后吹着那袅袅升起的水雾,轻轻地酌着。老赵翻起了白眼,他真后悔为什么没让顾平直接把李双洋打成残疾。
“赵副政委”李双洋招牌式地瘪着嘴唇。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着土烟气息的空气,然后缓缓地说道:“我记得司令员曾经说过,咱们凤凰山是天生的财主。看看吧,我们背后靠着广袤的太行山,面对着肥沃地冀中平原。扼守着石家庄通往保定的咽喉地带,这是个好地方啊!鬼子占领了灵寿,他们开始清剿我们。我们每天在山里转啊,兜啊,为了什么?为了保住这块来之不易的风水宝地,你说是吗?”
赵喜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可是李双洋也不打算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他睁开了眼睛,放下了茶杯说道:“天生的财主就不该喝粥,尤其是这种和得稀烂地粥!咱们凤凰山打从有队伍起,包圆了鬼子多少个作战单位?小村、石川、上介!他们每一个都想在凤凰山上扬名立万,他们逮住机会就想狠狠地在我们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朝不保夕,也以为我们会在不断的战斗中一点一点地消耗掉我们自己,直到最后丢掉我们的老本。成为凤凰山上的那些风一吹就四处飘散的尘土。这就是司令员嘴里说的危机感。”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赵知道李双洋想告诉点自己一些他内心地想法,可是这样的开场白和铺垫实在连他这个政工干部都觉得有些飘渺。
李双洋摆了摆手,示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有了危机感,所以我们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我们也不是不能终日蜷缩在凤凰山上今天一枪、明天一枪地干着这些小日本。可是那样,我们剩下了什么?除了胜利峰是我们的之外,灵寿?甚至南庄?他还能是我们的吗?我们还能有一、二、三这样令鬼子闻风丧胆的精锐支队吗?没有!杨大哥打下了灵寿。从那天起,他就在告诉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守住这里,就是我们天生地使命。就像那面绝对不允许投降的战旗那样。我们天生就是财主,财主,就要干些财主该干的事情——要交的租子一粒不能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绝对不允许有旁人耀武扬威!所以我们只打歼灭仗,就是要告诉那些该交租子的王八蛋们,在咱中国的土地上,若是有人想耀武扬威,就得先过了咱们这些土财主地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