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位……”邹振伍歪着头挠着后脑勺,回想了好一会儿,“啊,您是指冬博?她不是我们项目组的成员,上次来,只是作为左丘团队的代表,定期前来校正01的运算回路的。”
……所以,冬葵根本不是项目组成员?
朱岚汀脸上的笑容,有一刹那,被尴尬糊住了。
她虽算不上娱乐圈的劳模,但一忙起来也通常是屁股不沾椅子的。因为出道得早,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圈里的“前辈”,向来都是别人预约见她,她当然没什么预约见人的习惯。想着冬葵在这儿工作,来了就能碰上,她也就一拍脑袋,招呼都没打就抱着东西来了,甚至连韩芸都不知道包里装着的礼物到底要给谁。
这下可好,人家根本不在这儿工作,马前失足,一世英名尽毁。
晚上得回趟家,母上大人问起这事儿来,准能叨叨半个小时。
“01?是那个超级生物计算机吗?”虽然心里正为扑了个空而苦恼着,但朱岚汀的面色却还矜矜业业扮演着一个平易近人的健谈公众人物的角色。
“对啊,因为我们这个项目,从场景提取开始,就与01的演算能力挂钩。接下来的内容您别在外头和人说哈,您作为志愿者所协助解析的场景,当然,因为记忆阻断,您也不记得了,它们是通过对死后脑组织神经信号残留的分析,与痕检结果和目击证词的解剖,进行一定演算与整合后,方才得以再现的。全世界能够拥有这种堪称‘回放历史’的算力的,就只有01。”
“哇,这真是了不得。”虽然和邹振伍聊的并不来,但朱岚汀的这句感叹,却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亡者之眼日后真的能被运用在刑侦上,如果犯罪历史能够真的被回放,那社会治安,将真的往好的方向,发生巨大改变。
“啊哈哈,是啊,但事情也没那么简单。主要问题还是出在场景提取上,不同于实验,现实中的刑事案件,等尸体发现时都是几个小时乃至几天后了。那种情况下,就算家属签署了解剖同意书,我们成功取到了脑组织,代表死者的意识与记忆的神经信号,也已经无法捕捉。更不用提那些致命伤本身就毁坏了大脑的案例。”
“如果隐私法案一直不让步,政府不批准像西方国家那样将公共监控、通讯设备使用记录等投入01网络、并用于刑事侦查的请求,也不通过将口供提取改为记忆读取的提案,那亡者之眼就只能局限在抢救无效或者死后半小时内完成组织提取的受害者相关案件上。可以说,适用范围窄到不可思议。像这次的,死者跳楼前碰巧在精神科就诊,留下了足够大脑影像资料的,又有几个呢。”
朱岚汀:“但如果真的批准了,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归入一台超级计算机的监控之下,甚至连记忆都能被窥探……这种没有半点个人空间的世界,也挺恐怖的。”
类似这样的讨论算是老生常谈了,大到国会小到学生作文,类似的辩论与争执自赛博时代到来,就没停歇过。朱岚汀也只是在拾人牙慧,把不知道啥时候从哪儿看到的东西说出来,撑撑场面而已。
“那倒也是。”邹振伍带着粉丝的滤镜,秉着“汀崽说的都是对的”的原则,绞尽脑汁附和了起来,“更何况01是‘生物’计算机啊。这话也只敢当谣言说说,听业内的朋友讲,这01,迟早能产生真正的‘人格’。也就是说,如果那些法案真的修正了,未来监视着我们的,是一个有思想的‘生物’,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这次,朱岚汀是真的被“阴谋论”扎到了,鸡皮疙瘩在袖子里头一个劲儿的冒着,弄得她赶紧加快脚步,逃离了这栋有01接入的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