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才冒了个头,雾气还未被压下去,萦绕在永春侯府的花坛屋檐间不甘心飘走,衬得寄梅院内像罩了层纯白的罩纱。
才卯时四刻,于斐玉便起了床。在院中伺候的仆婢们,听见屋内有了动静,打着无声的哈欠,眯着睡眼赶忙端了热水、帕巾进来伺候。
芸角一面帮于斐玉梳着发髻,一面在她身后阿谀道,“小姐雍容华贵貌端庄,今日去摄政王府,肯定能艳压群芳。”她微顿了顿,又揶揄了句,“那卑贱的奴婢见了,也定然自惭形秽,掩面遁走。”
于斐玉挑发钗的手一顿,眉尖蹙了蹙,觑了芸角一眼,淡漠道,“比得过一个卑贱的奴婢,是件很光彩的事儿么?”
那晚花灯节,瞧着温萦柔与宋楚平那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模样,于斐玉便以为,她是宋楚平过了明路抬进府,入了正经妾籍的良妾。哪知前几日打探了才知,她竟只是个在宋楚平身旁端茶递水的丫鬟而已。
通房好歹算半个主子,至少有方僻院遮身,不必干这许多杂活儿,谁知她竟连个通房都不是。
想来那晚,也只是暴戾摄政王的占有欲作祟,如此挺身而出,不过是见不得其他的男人,对她起觊觎之心罢了。
温萦柔定然已被摄政王糟蹋了身子,却连一个名分都未能捞到,如此不堪,焉能同她这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相提并论?
明明是个蓬勃的晨,于斐玉却因为想到温萦柔,而心情不爽起来,稍微顺了顺气,将心思放在了今日的宴会上。
她指尖不断地缠绕着垂落腰间的青丝,柔声道,“今日原不是我该出风头的时候,梳个寻常的芙蓉髻便可,衣裙釵环也不必太过出挑。”
于斐玉被京中的闺秀们排挤了许久,近来好不容易才结识了震北大将军的亲妹杨蕊,在围得如铁捅般的交际圈中,奋力凿出了个口子,才终于接到了回侯府之后的第一个宴席帖子。
哪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居然是摄政王府送来的帖?
如此良机下,只要表现得体,多结识几个手帕交,今后这京中无论哪家办宴席诗会,都不会再将自己落了去。
于斐玉装扮得雅致清淡,移步去主院给嫡母请了安,回寄梅院陪莲姨娘用过早膳,便可出发。
她既兴奋又紧张,丝毫没有意识到,平日对她心慈面软的莲姨娘,在餐桌上有些冷漠,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芙蓉卷,一筷子都没有夹。
于斐玉将将用了几口,便迫不及待退安,屈膝笑道,“姨娘,想必现在马车已经备好,去摄政王府要些时辰,女儿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