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孙嬷嬷的担心非常有道理。
隔天一早起来,刚服侍黛玉喝了一小碗粥,正在妆台前给人挽发的雪鹤听到隔壁一阵吵闹,紧接着,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红影窜了过来。
定睛一看,原来不是什么红包,而是某个从昨晚闹到现在的宝~二~爷。他和黛玉的屋子相聚极近,加上又是主子,紫鹃雪雁也不敢拦他,反倒让他突破重重阻碍,畅通无阻地突破了进来,然后又和黛玉见了第二面。
“林妹妹!”大红包宝玉见了黛玉,脸上漾起满脸笑容,不住嘘寒问暖,“林妹妹,你昨晚上睡得可还好?要是还觉得困,那就再多睡一会儿。”
听见宝玉声音,在梳头之余,雪鹤也不免分了点心思,悄悄往他那边看了几眼,却也没看出什么来。那些“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之类的溢美之词是分毫也未看出,眼前只不过是个白白胖胖,五官端正的小团子罢了,不过比起明显瘦弱的黛玉,更多了几分健康人的红润而已。
顶多不过是个平常的膏粱子弟,要说什么通灵宝玉、神仙下凡,那还差得远呢。
见宝玉过来,黛玉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从来没人敢如此放肆地闯入规格,喜的是宝玉低声下气,殷勤体贴,不由把思乡之情冲淡,连昨夜摔玉的小小过节,也抛之脑后了。就算后来两位嬷嬷听见动静出来,但黛玉一意要和表兄说话,却也无可奈何。
刚刚聊了几句早膳、茶水之类的闲话,宝玉便有些不耐,一会儿拿眼睛去瞅碧纱橱里满柜子的书,一会儿又在钗环首饰上流连个不停,忽又看见雪鹤伸手去拿桌上的胭脂,顿时旧病复发,手痒痒起来。
胖乎乎的肉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伸向胭脂罐子,然后被雪鹤轻轻一拍。
胭脂罐子咣当一声就掉了下来。
再往上一瞧,却是个陌生的漂亮姐姐站在身后,眉目含霜,令人望而生畏。
宝玉浑身汗毛当即立了一立,本能想要离人远些,又舍不得林妹妹和这漂亮姐姐,便强行压下内心畏惧,涎皮赖脸地过来拉扯黛玉:
“好妹妹,好妹妹,快给我说说,怎么一个晚上,你这里就多了这么多漂亮姐姐?除了鹦哥我认得以外,其他两个姐姐,我都认不得,你快给我说说呗。”
黛玉不疑有他,便指着自家的下人道:
“这个是雪鹤,这个是雪雁,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当然不认得了。雪鹤姐姐原先是伺候母亲的丫头,母亲病重时,便将她指给了我。姐姐细心周到,我是极敬重她的。雪雁是从小伺候我的,也是十分妥帖。”
“这个是王妈妈,是把我从小奶到大的妈妈,我这心里,一向是把她当半个母亲看待的。这个是孙妈妈,是从前祖母身边的人,原本已经家去享清福的,这次我要到外祖母家,父亲这才特意拜托她老人家出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