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说重点。”
“哦哦,重点,”杜衷说话时爱摇头晃脑,头上方巾滑下来,他伸手扶正,“属下就在章武城郊,还未进城,便遇到一个蛮人,自然便去跟他套近乎,属下长得脸嫩,说话又讨巧,他便把我认作老弟……”
“重点!”冯令瑜闭目揉着眉心。
“啊!重点是他说上月蛮族发生了一件大事,族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被杀,引得群情激愤,那位蛮人老哥说,是幽州士族干的,因为幽州经年来生产布料,而蛮族自被萦州军事虞轼纳降,便学习了中原的养蚕螺丝技术。自去年冬季幽州易主,战事频发,蛮人便抢去不少布料生意。幽州士族怀恨在心,派人暗杀蛮族首领。”
冯令瑜皱眉沉默片刻,冷静分析道:“幽州士族,呵,西淮王被端了之后,还剩下来的这几个大族,哪个不在夹着尾巴做人。是方作在借刀杀人,先暗杀蛮族首领,再放话是幽州人所为,这群蛮人对中原无知,又向来感念军师虞轼的恩德,自会全盘相信。蛮人都凶狠得要命,被方作煽动,翻过睢清山报仇,见人便杀,总会扰乱幽州。炽焰军和白狐军正在交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抵御蛮人,白狐军的胜算便更大了。”
杜衷听完也懂了,“小姐,为何是方作所为?明明招纳蛮族的是他的军师虞轼,那蛮人老兄跟我谈话的时候,可句句不离虞轼,他还提到蛮族出了这样的事情,虞轼亲自到他们的部落慰问,帮着料理各位首领的身后事,头发都白了几根呢。”
虞轼……他是冯令瑜认为当世最光风霁月的人,她没法把阴谋诡计跟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联系起来,她一锤定音,“一定是方作老贼!他一肚子毒计,又不甚高明。蛮人既然能被他利用,我们也可以,杜衷,你再去找你那位蛮人老兄,告诉他幽州富得流油,虽经战乱,还看不上他们那点布料生意。”
“真……真的要这么说?”杜衷表示深深怀疑,扶正头上方巾,“我怕他一生气,把我一刀捅死啊。”
“你傻啊!”冯令瑜探身把他的方巾又弄歪了,觉得这样更衬他的圆脸,他果然亲和力满分,懵懂的眼神令她不禁放柔了语气,“你就,自由发挥,他不忍心杀掉你的,谁叫你这么可爱呢,你只要打入蛮人内部,随意挑拨两句,让他们不再相信方作,便是了。”
随意挑拨两句……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任务。他怔愣时,郡主又扯了把他的方巾,一块黑色的鬓发从方巾里露出来,郡主笑眯眯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派人协助你的嘛,我会令炽焰军的探子,到章武城散播方作的诡计,虞轼知道了,肯定会和方作离心,蛮人得知军师受了委屈,一定会奋起推翻方作,这样看来,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嘛,只需在蛮人里煽风点火便好,对不对?”
郡主的眼睛和语调似乎有发力,他被蛊惑了,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瞳孔骤缩,郡主一脸得逞地笑,使劲揉了揉他的头,“乖啦,回来给你封个大官做。”
再找张禁商议加强各处防御,特别是通往寻阳城的大路小道,不能放一个蛮人进入城中。主营这边一个月来与白狐军陆续交战了几次,徐州的新粮不日将运达,探子说越地欠收,正是天时地利的好机会,张禁准备一鼓作气,从前几次交战得出的最有利位置,睢清山右端的纹湘谷进军,非得给白狐军一个重创。
冯令瑜表示可行,神箭军一个月内可以出师,两处相继进攻,敌军肯定应对不及。
商议完正事,她喝了口素文炖的,塞了许多补品味道一言难尽的,非要她喝下的燕窝,吐舌头皱眉,脸皱成一团,她问:“叔叔,我父王派来的人,怎么这样轻易就离开了?”
她受伤后,张禁稳住各部,特别是神箭军的军心,承受了不少压力,他的头发看起来更白了,精神仍然矍铄,“不肯走,便通通打出去,军营里不养吃白饭的。”
“你就不怕违抗灏王旨意么?”她七歪八扭地坐着张禁的主帅椅子,二郎腿晃得欢快,喝下一大口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