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放下语文课本，和朱羡鱼对视了一眼，走出了班门，他因为走得急，语文书打开倒扣在桌上，有书页卷起被窝在下面。
朱羡鱼看着那卷起的书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慌，她将手伸出，把林渊的书页抚平。
那一页书上，印的是《爸爸的花儿落了》1这一篇课文，本来是不需要背诵的，语文老师却总是划了段落给他们背，还要家长的签名。
朱羡鱼随便一瞥，恰好就看见了课文那最后一句话。
“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课文的正下面，林渊爸爸的名字龙飞凤舞，然而名字的最后一捺却好像笔没了水，无端的断了。
正打算帮林渊摆好书的时候，门外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戾的尖叫，像是小动物临死时的哀嚎，班上的同学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走廊。
和林渊一起走出去的那个名叫王爽的女孩子的脸色竟是满面的泪水。林渊则站在窗户的对面，怔怔地扭过头来，同朱羡鱼对上眼睛。
这一天的课，林渊没有再上。傍晚的时候，朱主任打电话告诉朱羡鱼帮林渊拿书包，晚上爸爸妈妈不能在家，要去帮隔壁的小秦阿姨一些忙，要她照顾好自己，用压在首饰盒里的钱买晚饭回来吃。
朱羡鱼惊疑不定，这一天她正好轮到她做值日。冬天总是黑的特别早，她很晚才走出校门。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回家，没有了林渊的陪伴，路灯下的影子都好像寂寥了几分。走在半路上，天空中下起了雨夹雪，林渊的书包又大又重，朱羡鱼身上挂了两个书包，喘着粗气上了五楼。
直到晚上十点多，朱羡鱼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作业写了一半，从椅子上跳下来去问他们：“怎么啦？小秦阿姨的忙帮完了吗？林渊回来了吗？他的书包还在我这里呢！”
朱主任和许老师面上都是一片忧愁，从未红过眼眶的朱主任眼睛里还含了泪。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坏事一样，朱羡鱼轻轻张口：“林叔叔怎么了吗？”
朱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听的东西一样，他摘下有些被泪水弄得浑浊的眼睛，对朱羡鱼说：“朱朱，林叔叔厂里的一个车间今天早上出了事故，高炉爆炸，林叔叔……不幸去世了。”
朱羡鱼傻傻地站在原地，她当时刚刚过完十一岁生日，对于一个这样小的女孩子而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死亡，或许还是个极难以理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