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停,被水汽浸透的密林中,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配合着枝叶晃动,像是有动物在缓慢移动。

    顾轶拨开眼前的障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他的速度很快,他很着急,心里在害怕,但是到底在害怕什么,他不知道。

    近了,更近了,终于目标呈现在眼前,原来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两个小孩,一高一矮,手拉着手,在跟他们一般高的杂草丛中艰难地移动。

    顾轶想要上前,但是有什么阻碍着他,一种无力的感觉蔓延全身,让他内心焦灼更甚。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眼前的小人儿却并没有听见他的动静,依旧执着地往前走着。明明境况如此艰难,却没有一步回头。走啊走,好像要走到天荒地老。顾轶慌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好像就这样看着,一路走下去,不要回头,也是好的。

    然而下一刻,意外陡生。

    矮个子的小女孩一脚踏空,滚下了山坡。她滚落的速度并不快,山坡上长满矮株的竹子,那些断枝锋利犹如刀刃,毫不留情地划破女孩的身体,眨眼间她已是伤痕累累。她匍匐在地上,身体还在不断下滑,一手抱着一只毛绒兔子,另一手拼命想要拽住旁边细小的竹枝。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她抬起头看向上坡上怔怔站立的男孩,墨黑的瞳仁里一丝情绪也没有。

    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多一步动作,好像意识到了此刻,再多动作也无法挽救的命运。

    一边一路跟随的顾轶胸口钝痛,脑袋仿佛炸开,他拼命想要挣开那无形的束缚,冲上前去将女孩拉上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像是在一息之间,又像是一生那么长久,女孩终于消失在密林之下。

    顾轶大喊一声,下一刻身上束缚消失,他睁开了眼睛。

    是一场梦。一场延续了很多年的梦。

    阮家在暑假的时候会比较热闹,远赴欧洲求学的阮星星会在这个时段留在家里拼命地刷存在感。

    付慧心里烦到恨不得在饭菜里下毒,面上却还要装出端庄的夫人气质。阮常山年龄往上走,身体渐渐开始吃不消,上下班都很准时,实在有什么要紧事,也是尽量在家远程控制。

    阮芃跟同学吃完晚饭回到家,看了眼神色紧绷的付慧,走过去攀上她的肩膀问:“她又闹了?”

    付慧“哼”了一声,看了眼阮常山书房的方向,轻声向女儿抱怨:“就是个孽种,难怪她妈都受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