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车师,有死无生,有去无回,你们考虑好了吗?”耿恭徐徐道。“考虑好了,万死不辞!”诸将大声喊道,雄壮的声音惊天动地!耿恭逐一看着吴猛、范羌、李敢、石修、高远等人,颤声道“哪一个去,我都不忍心。但是,我们是大汉勇士,是军人,保家卫国,责无旁贷!按理,此行应由我去,但是,匈奴倾举国兵力杀入车师,志在复仇,我若去救车师,金满城无帅,怎么抵挡?因此,这次兵分两路,一路救车师,一路回金满,缮城固守,随机应变。诸将之中,唯吴猛、范羌智勇双全,范羌长于箭法,善于守城,我看,还是猛弟去吧!”
“谢谢大哥委以重任!”吴猛激动,一揖到底。
耿恭缓缓走到吴猛身旁,以手搭肩,哽咽道“猛弟,你随我南征北战,进能上阵杀敌,退能谈兵论道,出力最多,功劳最多!假以时日,一定是我大汉一员虎将!唉,这次去车师,凶险百倍,死生难料,你要倍加心,如能归来,兄弟与你痛饮三日!”众人听了,不禁洒泪。
吴猛泣道“大哥,我吴猛本一巨盗,蒙你不弃,用为左右,此后推心置腹,无所不谈,我吴猛何德何能,今生能有你这样的好大哥!既投身为汉兵,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是军人的无上荣光!大哥,我全家被匈奴杀死,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只恨有生之年,无法见到平复西域、匈奴一日!”李敢冲上前来,紧紧抱住吴猛,大哭道“哥哥,我也要去车师!”
吴猛道“敢弟,你我萍水相逢,在乱山冈也有时日,同甘共苦,相聚欢愉。你平时性子急躁、憨直,我去车师之后,你跟着大哥,好好打仗,切不可任性,听到没?有一天,平复了西域、匈奴,你到哥哥坟前,告诉哥一声,让哥地下有知!”李敢大哭道“不,我也要去车师!我也要去车师!”吴猛眉头一皱,怒道“你难道不听我的话?”
耿恭亦来劝道“敢弟,你随我去金满,匈奴攻破车师之后,定然来犯金满,那时,我们再来痛杀匈奴,好不好?”李敢不敢再说,只是抱住吴猛,痛哭不已。帐内一片哀戚,良久方息。耿恭与诸将商议了军情,回帐休息。
耿恭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哪里睡得着?忽听得有人轻呼“耿将军,耿将军。”耿恭爬将起来,问道“是谁?”
“我是从车师来的使者虎尔。”
耿恭开门,那人搓着手进来。耿恭愕然“明天还要行远路,大半夜的,不在营内好好休息,来我这里有何贵干?”虎尔道“将军,我是车师王后如嫣的心腹,她遣我前来,有几句话想告知将军,白天另一位使者在,我不好明说,只好半夜来扰。”耿恭面前立即浮现出那个美丽的女子来,顿了一顿,道“如嫣王后?我与她素不相干,找我有什么事?”
“将军,如嫣王后命我将一个东西交给你。”说完,虎尔从袖内掏出一个玉佩,玲珑透光,温润柔滑,精美细致,递给耿恭。古代以玉为心,如嫣将玉佩交给耿恭,分明在告诉耿恭,自己已倾心于他!耿恭当然明白,怒道“如嫣既为王后,应当自重,为什么要这样?”
虎尔不慌不忙,道“为将军计,收下这个玉佩为妥。将军试想,车师虽归顺汉朝,但远处西域,且大敌当前,后王安得,三千宠爱,都在如嫣身上,倘若如嫣进谗,安得投降匈奴,反戈一击,试问将军是不是得不偿失?且如嫣王后虽喜爱将军,但从未有半丝逾矩的事,仅以玉佩相送,聊表心意,受了又怎么样呢?将军切不可因一块玉,而误了天下大事。”
这话虽有威胁之意,但说的十分有理。耿恭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无奈,只得接过。那玉佩在手,略觉沉甸,奇寒无比,握了一会,惭为温热。虎尔道“耿将军,这玉佩是如嫣王后自随身携带的东西,从不送人,今天既然送给你,个中意思,你应知晓。”
耿恭默然不语。
虎尔道“将军,人告辞。汉朝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王后既送玉佩给将军,将军也应回赠一些东西吧,也向王后表明,人已将东西送给将军了。”他眼一瞟,见耿恭腰间悬挂的剑上,尾部有一颗玉珠,遂上前取下,放入怀里,告别而去。
耿恭茫然得很,任他取走。虎尔走了,他坐在桌前,握着玉佩,望着豆大的烛火,眼前闪过那个美丽的女子,忧伤、清淡、幽怨,心里微微想道“匈奴兵临城下,她在干什么呢?”。这时,帐外有人低声道“大哥,你没睡吗?”不等耿恭答话,那人跨了进来,却是吴猛。耿恭道“猛弟,明日便去车师,一路凶险,到了车师又是一番恶战,为何不早点休息?”
吴猛摇摇头,缓缓道“大哥,睡不着,便出来散心,见月华如练,清冷脱俗,不禁感伤,走着走着,一路走到大哥这里,见微微有灯光,知道大哥还没有睡着,想到以后再见无日,便过来见一见。”吴猛瞧见耿恭手中的玉佩,明明是女人的饰物,微觉奇怪,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