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兵齐声大喊“乌孙已经败了!乌孙已经败了!”边喊边奋勇向前。别的乌孙兵不明真相,忽见帅旗倒下,中军乱成一片,又听得汉兵高呼,更兼前次战败,本就是惊弓之鸟,正惶惑得很,不知是进是退。忽然,听得一声炮响,身后又杀出一路汉兵,一个个十分凶狠,逢人便杀,如同催命判官、勾魂无常,地上丢下一具又一具的乌孙兵尸体,乌孙兵只好丢盔弃甲,没命地奔逃了。
不消说,这杀出的一路汉兵,当然是石修、高远了,他们埋伏多时,一见帅旗掉落,便杀入阵中。一前一后,两路夹击,那乌孙如何抵敌?忽思无可奈何,他已经受伤,连斧头都拿不住了,温赤与翁归泥护着他,一路西逃。汉军紧追不舍,一路如砍瓜切菜,乌孙兵的尸体如蚁,摆满一地。耿恭心想“忽思是无情无义的人,这个人不杀,乌孙难降。”可是,忽思已跑得远了,夹在军中,遥遥的只有一个黑点,若不是耿恭紧盯不放,根本无法找到。耿恭眼不动,手一伸,要来范羌的箭,瞄准黑点,用力拉弓,弓如满月,随即一松,箭如闪电,跨越千军万马,直奔忽思。
那忽思正惶惶而逃。突然,凌空飞来一箭,从他的后背透出前胸,余劲未衰,将忽思从马背射飞数米,跌落在地,一命呜呼!温赤回头,他目力非常,见远处一人,拈弓在手,赫然便是耿恭!温赤大吃一惊,叹道“我向来心高气傲,认为箭法天下第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么远的距离,汉将能一箭射中目标,这份眼力、手力、定力,我真是望尘莫及!汉军之中,能人异士真是太多了,倘若有一日,我能以师礼事之,学到一分半毫,也不枉此生了!”温赤心灰意冷,当下与翁归泥收拾忽思尸体,带着残兵败卒,逃回京都。
杀了一阵,耿恭便令擂鼓收兵。诸将皆不解道“乌孙溃不成兵,何不趁机掩杀,攻入乌孙都城,擒住乌孙昆弥呢?”耿恭叹道“你们难道没听说穷寇莫追的道理吗?乌孙已是惊弓之鸟,要是逼得太厉害了,他们背水一战,宁死顽抗,以我们这么少的兵力,怎么能敌?乌孙已服我大汉天威,现在只需派出一名说客,凭三尺不烂之舌,便可说得元星子来降,何必徒损兵力呢?”诸将听了,尽皆叹服。遂收兵至阿拉城,并分兵到夏特城,据险守卫,作为犄角。是夜,大会诸将,耿恭道“谁愿与我往乌孙走一遭,说得元星子来降?”话音未落,一人起立,拱手道“大哥,我愿往!”另一人也奋起,道“我也愿往!”耿恭一瞧,却是吴猛与范羌,不禁大喜,道“诸将之中,惟你俩和高锋智勇兼备,高锋去了疏勒,你俩同去,最好不过了!”
忽思既死,“四大金刚”也死了两个,乌孙军由温赤、翁归泥带领,溃退到都城,据住城墙,坚守不出。那元星子又喜又忧,喜的是忽思死了,自己可以得揽君权;忧的是,汉军兵临城下,国无良将,怎么退敌?元星子坐在胡床上,召温赤、翁归泥商议军情,半天都理不出头绪,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一人大哭而入,元星子一看,却是忽思的弟弟忽来,忽来哭倒在地,道“皇上,我哥哥为国尽忠,死得好惨,望皇上为我作主,杀尽汉兵!”
忽思两兄弟一内一外,一人掌兵权,一人掌内政,乌孙国尽在两兄弟股掌间。但忽来秉性与忽思大为不同,他并不贪权恋权擅权,凡事必向元星子启禀,不敢有丝毫逾越,但元星子惧怕忽思,哪里敢作主?即使如此,元星子仍是感激忽来,因此,忽思虽死,元星子并未诛死忽来。
“大禄请平身,汉兵侵入我国,是国仇,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你可愿带兵前去,杀退汉兵?”忽来虽是文臣,不通兵法,但为了与哥哥报仇,也不顾不得许多,奋然道“臣粉身碎骨,也要为国尽忠!”
“好!”元星子稍稍欣慰。
“不可,皇上,万万不可啊!”一旁的温赤大喊,“皇上,那汉将,一个个英猛异常、能征善战,元帅忽思都命丧其手,大禄又怎么是汉军敌手?这难道不是驱羊入虎口吗?”
元星子一愣。翁归泥也道“皇上,汉军主帅耿恭,是汉朝的将门之后,智勇双全,他手下的将领,个个勇猛异常,那个射箭的,以温赤的箭术,都不及他的万一;那个使双刀的黑脸,力大如牛,可以与忽思元帅战上一百回合!唉,我军中,谁能与他们对敌呢?”
元星子愕然,道“难道我们坐以毙吗?”诸将沉默不语。元星子正自苦恼,忽一人人来报“启禀皇上,汉军来了两名使者,说要见皇上,现在宫外等候。”元星子忧虑万分,皱起眉头,问“汉军来使,是什么意思?”
忽来道“皇上,汉使必欲说降我国。依臣之见,不如斩了两人,上为激励士卒,激扬斗志,下为我兄报仇雪恨!”
“皇上,万万不可!试想,我国屡次随匈奴到汉军边界,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已犯下滔天罪行。昨天,汉军并未随后杀入京城,明明是给我们一条生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倘若再杀汉使,罪孽岂不更深一层?明天汉军兵临城下,那时,派谁来敌呢?”翁归泥道。
“那如何是好?”元星子道。
“皇上,先听听汉使怎么说,再见机行事。”
元星子点头。忽来道“皇上一定要见汉使,可在帐外埋伏精兵,帐内设立刀斧手,让汉兵知晓我国兵威,使他们知难而退。”元星子心想“我乌孙大败亏输,还有什么兵威呢?”本想拒绝,可是忽思殉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采纳忽来建议,未免有些无情,冷了众将士心,遂任凭忽来在宫殿中布下刀斧手。